“吕布……”夏侯惇一只眼睛瞄着谷下,像只悠闲的钓鱼的大猫,用诱惑的语气道:“汝可想知道,吕娴葬身在哪一段?!出来,惇不惜一语告之!你们父女,也算情深谊厚,惇实不忍心让你们葬身于各段而不能相见啊。去了地下,恐怕也不能相聚,岂不是太可惜?!”
这一段,吕布注定是听不到了,他已经爬过巨石,堵住了曹纯,二话不说,提起方天画戟,对着曹纯就是一戟,曹纯没有兵器,手中只提了一个从死去的虎威军士手中抢来的长矛,他脸色大变,连忙去挡,明知是螳臂当车,却也下意识的去挡。
然后矛尖与首级一并飞了出去。
吕布眼中全是狠戾,上前一戟叉住曹纯的首级,道:“把它给布扔上去给夏侯惇那瞎眼的看一看!”
“是!”众将领心中安定。
“给布杀尽,斩之首级,一并扔上去!”吕布咬着牙,红着眼睛道:“给他们先开开祭!想要布死,除非把这谷给埋了!就怕曹贼无德无行,翻动不了地龙!若天要亡我军,布服输,若天不亡布,爬也会爬出去!”
众军都应声!
但吕布确实是被困住了。这是事实。
无水少粮的情景之下,对于曹军来说,这就是垂死挣扎。对他们来说,军人陷入这样的地形,与地狱其实只一步之遥,无非是生与死的临界点了。
夏侯惇见吕布总不出来,心里其实已经有点烦躁了,喝骂道:“匹夫,莫非惧死耶?!还不快出来受死!我好送你去地下见你家那个阴盛夺阳的女儿!以聚天伦!”
话还没骂完,脏话都快要骂出来了,早有急急来送信的人道:“禀将军!前方崖下扔上来曹纯将军的首级!”
什么?!
夏侯惇脸色微白,瞪着眼睛,咬着牙道:“怎么回事?!不是已断了他们的连接了吗?!不是有兵马去接应了吗?!”
“那吕布跟着曹纯将军不放,枭了首级,扔了上来。这只是第一个。现在还在扔……”那战将脸色微白,道:“吕布带着余下虎威军先锋人马,正在单方面绞杀虎豹骑兵。眼下,只怕是……”
他们可是被缴了械的。
夏侯惇大恨,道:“这吕布莫非是被刺激过头了,竟然不偷生苟且,反而迎难而上,深入谷中去?!”
不是他小看吕布,而是一直以来,吕布就这德性。
难道是因为谈到吕娴的事情,把他刺激到过了头?!
他一面带着人往前方走,感受着要吃人的风,越是高处,风越是大,他浑身发冷,心中不住的想,也好,虽然曹纯已死,然而,只要吕布深入谷中,他就休想再出来。
他一面走,一面极力思索,吩咐道:“把这里全部用石块堆死!”
就算吕布想飞,连几道石块挡路,他都休想能活着出去!
困也困死他!
困兽哪怕再凶猛,也只是困兽而已。完全不必惧怕和担忧!
可是,当他临到面前,看到堆积成小山状的首级时,脸色还是很难看。他身后的曹兵更是颤颤发抖。
向来都是曹兵如此震憾敌军,几乎很少有被这样对待的时候,此时他们才知转换了角色,那种被震憾到的心情。
犹如当年诸侯被楚霸王支配的恐惧,是由灵魂里散发出来的止不住的恐惧和怯怕!
他们明明知道,吕布打仗不如楚霸王,也远不如他威猛。可是,吕布之威名,早年便已鼎盛于外,曹兵哪怕早知道他是虚张声势。可是,见到他落于下风时,还如此的刚猛,这心里又怎么能不生怯?!
尤其是看着被积累着堆出来的大山般的首级,那心里是说不清的惶恐攫住了他们的心。
“怕什么?!”夏侯惇厉喝,振奋着士气,道:“将死之兽而已,纵有挣扎,也被束缚而挣脱不得!”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这般丧气!”夏侯惇骂道:“只要此番杀了吕布,消了丞相和许都之患,你我都是功臣!曹纯将军之忠也有所继,算是死得其所了!”
曹兵们都点首,道:“是!”
首级还是一个个的被扔了上来。落到他们脚边,附近,还沾上了不少灰和沙砾,混合着血迹,光看着都令以眩晕和想呕吐。
人纵然是战争机器,也只是在行动上,可是人终究是人。他们都是有情感的。
当这些同袍的首级一个个的这样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没有人脸色能好看得起来。
心底里终究是混合着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发酵。可以称为恐惧,酸涩,还有更多的东西。
这些,曾是最精锐的人,也是最强悍的存在。
两千人是不算多,可是精锐之师,这些培养出来,要花多少代价。
可是说牺牲也就牺牲了。
虽说是不得已的牺牲,可是,这种憋屈,是说不清楚的怯怕。
因为所有人虽都明白这种不得已,却也更明白,想要杀掉吕布,用低成本的方式,已经做不到了。必须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才能办到。
两千人,他们不心疼吗?!
当然也心疼。可是,这真的无法忽略和保存的。
甚至还需要用诱饵的方式才能达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