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行到一半,便已知乌巢被烧的消息。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道:“怎会如此?!”
“公子离开邺城时,吕布与司马懿趁机共犯冀州,拿下邺城后,却不知所踪,原以为都回了兖州,哪知道,再得到消息时,乌巢被烧了,这可是前线的根基啊,全毁了……”
袁尚脸色发白,整个人遥遥欲坠。这何止是前线的根基,这是,军心大溃散的前兆啊。一旦土崩瓦解,前线兵马会遭遇什么?!
还会有凝聚力吗?!
“速往黎阳,我要去救父亲!”袁尚红着眼睛道。
“公子三思!此时前去,恐怕会遇上大公子!”身边人急道:“大公子焉肯放过公子?!况主公眼下必愤恼而不知所措,若有迁怒,公子……”
袁尚泪如雨下,道:“纵我袁氏兄弟不睦,然,父有难,子不救,岂为人子乎?!吾必去救!就算父亲有怒,尚愿受之!若遇袁谭,真遭遇不测,算我倒霉。只是吾不信,袁谭会丧心病狂,在这种时候为私利攻击我与父亲!他纵不为吾长兄,却为我父之子。我信他对父亲也是有情义在的!”
话到这地步,还能说什么呢?!便知劝不住了。
身后许多人却大受感动,道:“然也!若此时不救,我等也非人臣。况公子去前,倘主公力有不逮,公子又深受信重,必托重器!”
话到此时,所有人都不再疑虑,火速的往黎阳去赶路,大家跟着袁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有一份护主之功吗?!谁不想跟着的上司升官发财,好让他们鸡犬升天。
唯袁尚心急如焚,心中牵挂着袁绍,焦虑又自责的往黎阳赶。他不禁会想,如果不是他太鲁莽,丢了邺城,父亲何至于此。
他简直是愧为人子!
袁尚对袁绍是敬仰的,爱戴的,甚至是讨好的,哪怕对各兄弟是十分不虞,但是对父亲,他有着天然的崇拜。可以理解为是对父权的崇拜,也可以理解为对父亲的崇拜。反正父与权结合在一块,哪怕掺杂着利益的情感,那也是情感,这份情感是真的。它可能与吕娴对吕布的情份不太一样,但都是真实的。
而此时的袁绍很不幸,先是得知郭图惨败,竟然直接逃往青州,只留了一封信与他,袁绍看过,直接气晕了。
等悠悠转醒,号悲大怒,哭道:“……发信与袁谭,若俘郭图,将首级取来与吾!此贼,我必鞭尸,方解吾恨!”
他捂着胸口,他托以大事,如此的信任,结果,这个小人,竟然就这么遇事丢下烂摊子,背弃自己跑了。还逃往青州,此时袁绍也不知是恨自己,还是恨郭图,或是恨袁谭。原来这小人,是袁谭的人,竟早就……暗通款曲了。
与其说是要杀郭图解恨,倒不如说是杀郭图,震慑袁谭!
他简直恨透了自己被欺瞒,被欺诈。
身边人都没人敢吱声。只有人应声下去传令了。
袁绍恍惚的从气愤之中惊醒过来,环视四周,才猛然发现,他身边再没有一个可以商议的谋士。他不禁一身冷汗出来,不禁惶恐不安,他身边的人呢?!
那种孤家寡人,身边空无一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像个恐怖片。
他不禁自责而后悔的捶胸顿足,道:“悔吾当初不听元皓之言……元皓啊,元皓……哀哉痛哉吾心!”
这个时候想田丰了。也是因为田丰死了,又遇绝境才会想起他。
倘若是田丰还是活着被关着的,袁绍是绝不会向他低头的。哪怕他一败涂地,也绝不会低头。越是失败越倔强,他就是这样的人。
而失败的人,面对死了的人,他反而会怀念。活着的,却未必会珍惜。
“主公……”帐外传来惊慌失措的唤声,然后是斥侯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道:“主公,大事不妙啊……颜良,颜良……被,被张辽斩杀,张郃也顺势投降了,我军军心震动,恐怕是,恐怕是抵敌不住了……”
“啊?!”袁绍一滞,整个人都要倒下去,脸色发青,像有中风之症。
那报信之人连哭带爬的上前,扶住袁绍道:“主公,主公,还需主公拿主意啊……”
袁绍若是此时倒了,那就真的完了。
袁绍呼呼的喘着气,脸色青白,惨淡不已,脑子里嗡嗡的。
这种时候,无人可以献策就算了,竟还有人不停的问他要策略,问他怎么办?!要他拿主意。
当初那种遇事有无数策献上来任他挑选,他还不乐听的场面,再也没有了。
绝境,悲苦,是袁绍此时的心境。
他不禁泪如雨下,道:“……颜良怎么会,怎么会……”
“张辽取得颜将军信任,趁其不备而斩杀……”来人哭道。
“张辽误我,吕娴害我……”袁绍喃喃着,他后悔死了,道:“……悔也!悔不听正南之言。正南啊,正南啊……”
这时候想审配当初说要杀吕娴和张辽之意了,他也没听,这个时候,是真的后悔了。哪怕审配丢了邺城,他也顾不上了。哪怕审配被他亲口的判了个叛变的罪名,他也顾不上了。
最可怕的是,田丰与审配是两派,可是哪一言,他都没听。到最后,不管是长远派还是激进派的好处,他都没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