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不敢劝他见二人,生怕他万一忍不住要发作,到时候又是一桩祸事来!
毕竟,此时是曹操恨毒了的时候。
“不如不耽误行程,先进白马……”荀攸道:“只等吕娴来见!”
曹操听从,竟不见赵云与祢衡,晾了二人,先进了白马。
赵云脸上悻悻的,也是无奈。
祢衡看着车驾队伍离去,讽刺道:“……曹贼竟不敢见我!”
“你少说两句吧!”赵云无语道。
祢衡一噎,哼了一声,到底是收了毒舌。
曹操进了白马以后,东郡太守刘延早就在城门候着,一路迎进城池,待曹操安顿下来,方才奉上供奉,求见。
曹操正被祢衡气的头晕脑胀,好不容易收拾了心情,这才叫刘延进帐相见。
不见是不行的,若不见,只怕又有风言风语。到曹操这个地位,倒不是怕有人说他轻狂。只是怕传出他萎蘼不振的话来,影响军心就更麻烦了。本来军心就已经被祢衡影响到,倘若再不相见,又传出他什么被气病的事来,整个军心离崩溃也不远了!
所以曹操哪怕再气愤,再心情差,头再疼都得打起精神会见刘延等人!
这也是另一种安抚人心,告诉他们,他很好。叫他们也精神起来,不必猜忌!
作为领袖,病,未必是真病,真病了,也未必就一定得承认得了病。
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它所代表的信号,都是极强烈的。倘若病的不妥,可就坏了事了。
他此时,哪怕再沮丧再不高兴再气愤,也得给与底下的这些官员和诸将以信心!
有时候一个信号释放的不好,叛者便会不计其数,人心浮动是真的不是开玩笑的,若有哗变。在前线这种地方是真的离分解不远了!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刘延进来后,不敢抬头看曹操的面色,哪怕只用余光看一眼,都觉威严极甚,不敢直视,道:“参见丞相!”
“刘太守请起!”曹操亲自将他扶起,道:“匆匆调汝来白马,叫你受累于阵前了。”
刘延忙道:“替丞相分忧,是臣下份内之事,绝不敢言受累!”
曹操笑着,请他坐下,刘延毕恭毕敬的坐下了,听曹操问道:“可请过赵云进白马城?!”
刘延道:“请过,然赵云不肯进城,说是扎帐于城外,利于防守。延见他不肯进,便作罢了。又亲自去送了酒慰劳之。赵云一一受了封存,只言待吕娴前来再开封庆祝,对吕娴言语之中颇为敬重,并不曾不敬。赵云此人,倒没什么。功虽大,却也不傲。只那祢正平,实在是……”
刘延觑了一眼曹操的脸色,小声道:“言语之中对丞相极为不敬。”
曹操叹道:“英雄运去,也不自由。奈何缺粮,才被此人嘲讽。言操玩弄人心,多有言辞!”
刘延对于曹操进城之事也是知道的,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听了忙道:“丞相本是英雄,何必受此人言辞锋利所影响,小人之言,言过其辞多矣,不必放在心上!”
他身后的谋士也道:“祢衡一直忌恨丞相不肯重用之事,焉能不语出恶言?!实不必与此类人认真,若气坏了身体,反中了此人之计。”
曹操见众人真如此想,心里松了一口气,道:“此子十分傲慢,在许都时,便已引众人不喜,与众多谋士皆格格不入,操也不喜,故而不用。打发他去荆州,不料他竟投奔了赵云,如今有盟在身,厮见之下竟无半丝的尊敬之语,反多怨言,此人实影响大局,而不放小事!”
曹操摇首道:“欲与他计较,倒显吾心胸亦小。若不欲与他计较,他造谣生事,抹黑于操事小,影响军心却事大。操实愁之!”
刘延笑道:“他既忌恨于丞相,此事只与军中解释一二,自然疑言自去!丞相不必担忧,此事交与臣下可也!”
曹操笑道:“有汝等为操分忧,操幸甚哉!”
刘延等见过曹操,自去军中解释不提。
只是曹操的威严到底深入人心,又向来言出必行,因此这谣言也并未甚嚣尘上,军士们只议论了一番过后,见将领们压了下来,便也没再议论了。反倒是祢衡忌恨曹丞相不重用之事传的开开的。
刘延等人甚至还编了个故事,把祢衡塑造成一个与众谋士为敌,虽有才,却傲气的不将所有人放在眼中的事,连天子也轻视的形象,以至于军士们反倒转移了疑惑和矛盾,开始恨起这祢衡不是人来,说到粮草一事,反倒少了!
曹操病稍解,然而,粮草之事依旧压在心上,是个心腹大患!
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戳破呢?!这些都是政治家最基本的东西,可以看破,但不能这样公然的戳破啊。所以史上要杀杨修,就是因为杨修破坏了一些默契的不能说的东西。
此时也是一样的。
曹操能不恼羞成怒吗?!他恨不能吃了祢衡。
所以这一点,他需要从吕娴身上找补回来。
他在帐中琢磨良久,对荀攸道:“我书信一封,将此事告知与吕娴。速派人送去!”
荀攸惊愕了一瞬,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真不愧是老谋深算的曹操。借此事来试探吕娴的城府和政治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