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的地下室里,入目,是结构粗糙的水泥墙壁,和十几张覆着廉价红桌布的方桌。方桌之上,又是各式各样的方块。
房顶的节能灯胧白,将功利场和杂世的浮躁映射得分明。
这里挤满了乌泱泱的围观人群,男人居多。从穿着可以判断出,这些人的经济条件并不宽裕,相反,很差。他们的声音时而鼎沸得能塌了这七十多平米的空间,时而又隐忍得仿似没了氧气。
“哎,胡了胡了——”一个头发油腻得甚至吸引了这个季节本不该存在的蚊虫的男人,俯视着他眼下的这桌麻将,激动地拍了拍旁边人,低吼出声。
“还真是,他平胡也可以。”
瞬间,其他桌的围观人士也投来好奇的一瞥:
引起骚动的人,背脊微驼,头发自来卷儿,整个人看起来灰头土脸的,握着小方块的指缝间镶嵌着黑炭的渣渍。
“行啊,水平不错啊,刚来就胡了两局了。”方桌对面,右耳后衔了根烟的另一个男人竖大拇指,含笑说道。
“碰运气,碰运气,呵呵……”当事人假笑了声,注意力集中在新一轮的洗牌。
……
俗话说得好,“人如果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丁咛,又被罚站了。
她在崔爽的办公室听了几句不算训诫的“训诫”,又顺了本《小王子》的原版英文书出来后,就迎上了常丽娥的“十万雷电”。
这,是真批——从批她没礼貌、没家教,到批她没脑子。总之,把她批得眼泪肆虐。
大概是因为有经验了吧,所以,这次倒没有把她的鼻涕也逼出来。
传说中,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有颗“玻璃心”,听不得别人批评自己,一批,准哭。
而丁咛,恰巧就是这类人。
从小学开始,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后,她使劲控制自己的泪腺,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后来,为了避免挨批和出丑,她会竭力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不管是学习方面,还是其他方面。
可也只能是“竭力”,毕竟,自从进入东晓,她已经失策两次了。
当然,在之前的经历中,丁咛还发现,如果在哭的时候,她锤自己两拳,那外部的疼痛可能会阻碍泪腺,令她的眼泪逐渐减少。
118班。
“今天上午,睡觉的是哪几个人?”老常双手撑着讲桌,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百八十度,“站起来!”
无事的大多数人也扭头左右察看,暗自帮老常统计。
这边,以沈敏敏和关小雎为主的女派,一致盯向后方的甲贤良,似在说:“站吧,有我们在,你休想蒙混过关。”
甲贤良凶狠地瞪着她俩,暗暗还嘴:“找死,敢管老子?!”
沈敏敏听见了,朝他翻了翻白眼,吐了吐舌头,就差捏两个“6”的手势抵左右脑了。
最终,几个男生在老常的逼视下,前后不一地起身。
“检讨书写了吧?”她走下讲台,询问。
站着的甲贤良大眼立瞪,余光瞟了眼后方的杨数和王彭飞。
“甲贤良——”
“在——”
“把你的检讨书拿出来念,”顿了秒,老常犀利地盯住他,“你写了吗?”
“写……写……了。”甲贤良神色稳定如常。
“那念吧。”
他开始东翻西找。
“嗯?等等——”倏然,老常愣怔原地,不禁数出声,“1,2,3,4……还缺个人吧?”
人缘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好。
前一秒还巴不得替老常抓人的大多数,现已自发地低头忙作业,或是,佯装思考人生。
对于此种情况,王戈深感欣慰,不枉费平日里老大对这些人实施“问题必教”原则的坚持啊!
“还有谁?给我站起来!”嘴里说着不知道,但老常的眼神明显不是那么回事儿。
此刻,打着转移话题的算盘的某人,很有眼色地抢答道:“是位垚!老……”他赶紧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不当称呼,“常老师,位垚还没站起来!!!”
话音刚出三个字,就足够了,足够补充完整一件事。
被喊到的人,正端握着笔,脊背挺成了条竖直线。手腕与底下的钢笔字帖无缝接触,笔尖环绕出的汉字甚至比印刷体还入木三分。
或许是因为沉浸其中,直到老常停在他跟前,敲了敲他的桌子,“你是自己站起来,还是让我把你‘请出来’?”
压抑着怒火的不善语气,成功唤醒了位垚。
他不紧不慢地给笔套上笔帽,站了起来,星眸毫无畏惧地与老常的视线相撞。
“检讨书写了吗?”
“没。”极简的一个字。
“为什么?”暴风雨来临之前,先是平静。
“不会。”极其冷淡的两个字。
“不会还是不想写?”
“不想写。”极其敷衍的三个字。
旁观的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十秒后,
老常如爆发的火山,怒吼了句:“滚出去——”
然后,
滚出来的某人,就看见一个傻子鼓着小嘴巴、边哭边用左手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