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天回去后,丁咛被刘美云勒令洗了个热水澡,喝了几碗姜汤,但,还是没有逃掉她被病菌纠缠上的好运气。
凌晨3点,丁咛发高烧。额头滚烫如沸水,浑身却发冷地蜷缩着。撑着一丝的清醒,她按亮了房间里的台灯,掀开粉色的棉被,拖着千斤重的步伐歪出了房间。
霎时,脑海中突然传来一股抽痛,整个脑瓜犹如被人劈了几斧的山峰,即刻就要四分五裂,爆炸似的。她经受不住地倚在门框上。双手使劲地拍打着左右脑,试图通过外部的疼痛来缓解脑海内部那无法触及的疼痛。她拍打得愈发用力,那及腰的长发也愈发凌乱,除了,一如既往木着的眼眸。
等头痛短暂退去,丁咛借着房门里延伸出来的光亮,踱步到饮水机旁,
取出了个玻璃水杯,欲接点热水。可是,迷糊得神志不清的她,面对红绿两个按钮时,下意识地选了绿色的。不过,也得亏是摁了接凉水的按钮,否则,照她那连杯子都端偏了的架势,不出两三秒,她就会被烫伤,搞成个雪上加霜的惨样。
“咕噜咕噜——”饮水桶冒泡的声音反衬得这个夜晚格外宁静。
房门在地上投射出了自己的轮廓,台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能量给予那个需要的女孩。倏然,背着光的瘦弱身影有点摇摇欲坠,玻璃杯也脱离了她的掌心,“啪”地摔成了碎片,躺在地上。刚接好的水,就那样酝酿成了水迹,漫到了她的脚底。
即使脚底凉意叠加,可也没有缓解如潮水般,又向她汹涌袭来的头痛。丁咛感觉脑海的各个地方都在放鞭炮,一个接着一个,疼楚难挡,但她却束手无策。像之前一样,捶打自己脑袋的办法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第一次,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出现了波澜。没多久,丁咛彻底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晕倒了,遂她没听见刘美云那一声声焦急的呼唤。
丁咛再次苏醒时,天光已亮,冬阳暖人。如白玉的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眸,苍白的小嘴微微嘟起,呼吸间满是消毒水的味道,令人不讨厌,但也无法喜欢起来。
她一侧目,就瞧见了自己的右手背上那卡其色的创可贴,和······长得“拖家带口”的透明输液管。手指微微一动,那针孔和创可贴同时接触的皮肤表层就会引起一阵酥痒。直至此时,丁咛的意识才完全回笼。
“哟,醒了。”一个四十来岁、扎着低马尾、穿着白大褂、身形微胖、长相老实的女医师掀开黑色的门帘走了进来。
丁咛凝视着她,简单嗯了声。
“你妈妈给你买饭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女医师走了过来,摸上她的额头,“嗯,烧退了。”
她的视线盯着女医师的袖口处,那赘余的,悬空在外的线头。丁咛有一股想伸手,帮女医师揪掉它的冲动。
刚这么想,人就已经退开了。
“孩子,冬天要注意,不能吹太久的寒风,否则会感冒的,”女医师耐心地劝导她,“这样不仅会让家人担心,自己也不好受,明白吗?”
丁咛点了点头,实际上,视线早已越过女医师,瞟向她身后的电视机。
“雅姐,前台有人要看诊。”一个年轻的护士姐姐把头探进门帘,朝女医师喊道。
“这就来,”女医师边应边将遥控器拿给了丁咛,“实在无聊的话,就看会儿电视。”话说完后,人就随护士姐姐去了门帘的那边。
刚刚还暗戳戳地表示自己想看电视的某人,此刻却开始环顾周围: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私人诊所,共分了两个部分,门帘前面是接待普通门诊的,而门帘后面则是输液和住院的。从丁咛在的这个地方看来,打扫得很干净,消毒到位。与前面的说说嚷嚷、哄笑闹腾不同,后面略感寂静,只有丁咛一个人。
半坐着瞅了会儿,丁咛就感觉浑身乏力,提不起精神。于是,当困意再次来临时,她就又躺下,合上眼皮睡了过去。
遥控器被她搁置一旁,有光点在上面跳跃。
任芮知道丁咛没有手机,所以早上的那通电话她打给了刘美云。而刘美云又忙着和老板请假,忙着给她买饭等事情,忘记告诉丁咛了。所以,当六点多的时候,看着原本该上艺术课的人出现在这家小诊所时,丁咛差点惊掉了下巴。
“小咛咛——”
一只黑瘦猴突然蹦到了她的床前,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来了?你这个点儿该上课了呀。”丁咛虽然这么责问,但眼眸里的笑意却像那富有生命力的花蕊,怎么也掩饰不了。
这样开心的丁咛,很少人能见到。
“想出来就出来喽,”任芮把她的书包搁在病床上,扫了眼,问:“阿姨呢?”
“回家帮我拿衣服去了,”在任芮刚要离开时,丁咛猛地一把揪住了她的校服帽,淡淡地说:“到底怎么回事?别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高兴归高兴,但丁咛觉得这人一定是逃课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她现在是学习绘画技能的基础阶段,任何一门课都很重要,哪能无辜缺席呢?!
“今天你没来上课,我就用‘秘密武器’给你妈打了个电话,是她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