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人薅过头发、脸憋得和西红柿一个色的任芮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不是早就要去往西方极乐世界吗?你不是要我来见你最后一面吗?我到了,你也该启程了。”丁咛淡淡地回道。
任芮想要发怒,却又心虚,神色闪烁,不敢与她对视,只好假意去找那被连累得惨不忍睹的半块苹果。
任芮,丁咛的死党。她俩从初中到高中,就一直在同一个班,因为互相把握着对方的把柄和糗事,所以她们的孽缘维系到现在。
苏静申,丁咛的死党。她俩是从大学成为好朋友的。因为她俩在宿舍都属于那种不讨人喜欢的直性子、情商略低的人,所以,负负得正,两人就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了一起。
“说吧,用这么自残的方式把我叫回来的原因是什么?”丁咛不理任芮那女人欲盖弥彰的粗俗演技,直接开门见山。
“你刚回来,一定没好好休息吧,看那黑眼圈重的······”任芮挪到丁咛身边,心疼道。
“那我先走了。”丁咛打断任芮,转身拉行李箱,欲开门先行。
“站住——”任芮正色地喊道。
“要做手术的是位垚,他已经昏迷两个月了。”
“手术的成功率是39%。”苏静申补充了句。
丁咛的大脑“嗡”地炸开了,有什么东西在四处逃窜,四处碰壁。全身像刚刚浸过冰水的海绵,沉重、寒冷,令人想即刻倒在地上睡一觉:
她们在说谁呀?是谁昏迷了,是谁要做手术?
不,不会是那个人的,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他前不久还接受采访呢。
我一定是感冒了,才会听到是他,一定是的。等我睡醒了,真相就不是这样了。
“丁咛——”
“静申——你快看看她!!!”
“发烧了。”
······
晚上十点整。十四楼,icu病房1445。
丁咛在门口踌躇了半个小时了。她还是没有勇气去推开那扇门,一如当年,她不敢通过回家的那个“生死点”。
“叮”,电梯开门的声音,有人来了。
丁咛转身跑进较近的楼梯间,关上楼道里的门。
过了一刻,丁咛一跺脚,头顶的感应灯随之亮起。她坐在阶梯上,脸贴着膝盖。橘黄浅淡的灯光,像小时候屋子里没电时点燃的蜡烛,吓退了黑暗,给人平添了点暖意,也让人的记忆开始回温:
2009年的夏天,b市。下午两点五十左右,太阳正是恶毒的时候。
那时候的丁咛穿着妈妈新给她买的蓝色短袖和牛仔九分裤,急忙忙地跑到了东晓高中118班的门口准备报道。
可她发现,118教室的门上竟然拉着铁链,而其他教室的门要么敞着要么没拉铁链。所以她低声言语:“是不是118班还没人来呀?应该······是吧,我等等吧,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过来。”
十分钟后,三点整了。她又道:“不对啊,已经到三点了,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我走错教室了,还有另一个‘118’?”
又十分钟后,丁咛有点心焦了,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不知道去哪儿问。这时,走廊里经过一位波浪卷的阿姨,看见她后,阿姨问:
“孩子你站这干嘛呀?”
“我······我来报道”。丁咛小声却难掩焦急地答道。
“那你在哪个班呢?”
“就这个。”
“那你怎么不进去呢?”
“可······可是门好像是关着······的······”
没等她说完,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阿姨随手把那铁链拿开,一推门,门开了······
而且,更令她惊恐的是,包括老师在内,满教室的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安静无声地盯着自己。
丁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心脏剧烈地抖动着,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种比较尴尬严肃且紧张的气氛。
老师上下扫了扫丁咛,接着视线对上了丁咛的:“你找谁?”
丁咛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我······是来报道的。”
“哦,你叫什么名字?”
“丁······丁咛。”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小鼻头。
老师翻了翻她手里的名单,然后又翻回第一页:“丁咛,嗯,在这儿。”接着又看着她,“正式上课的时候不能这么迟了,先随便找个座位坐下吧。”
丁咛点了点头,避开别人射线般的目光下,飞快地扫了一眼教室里的空座位——左边最后一排外座,唯一的空位。她赶紧小跑过去坐下。
“中考考得前十名的同学都聚集在我们这个班了,我们是个精英班······”
当丁咛终于不用像猩猩一样被人围观的时候,她终于抬起了头,想亲自目睹一下从后面看向前方的“别样风景。”
不料,她的视野面积被前方的那个背影占去了大半:
这是一个男生的背影,总体上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瘦,也很高。他的坐姿很规范,肩胛骨突出,脊背略弯。他低着头,像在写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