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
裴亦痕翻身上马,深深看了一眼那个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掉转马头跟上了那个广袖女子。身后的先锋军纷纷回望了一眼家乡。
裴亦痕果然换上黑色劲装,不再穿着红衣的他原来也这般英气逼人,元帝看着那个缓缓在视线中离去的黑衣男子,满心惆怅,略微干瘦的脸颊上刚刚浮上一层愧疚,便匆匆褪去。
胯下战马静默的向前走着,不知是没有接收到主人的命令还是天生畏惧前面那两皮枣红色战马,裴亦痕只是远远的吊在高辰和高语身后,却又恰好处在骊族队伍前方一马之远,身后的骊族将士看着这个所谓的大元朝七公子心思各异。
有愤恨的、亦有羡慕的但更多的则是毫不在意。
裴亦痕从马背上拿起一只黄皮葫芦,用嘴巴拔掉塞子猛地灌上一口,而后哈哈大笑,开口唱到:
铁甲布鞋征北去,何处故乡何处亡
腊月寒天酒肆香,可怜空房思夫娘
边关以何防
铮铮铁骨郎
待到旌旗返乡时
稚子复青壮
修衣书箱四茫茫
寒甲冷骨血里藏
待到旌旗返乡时
稚子复青壮
复青壮
......
长长的队伍渐渐远去,七公子的歌却萦绕不断,有百姓低着头,默不作声。亦有书塾先生站直身子向着队伍深深弯腰行礼,久不复起。
“公子,这首歌可由说法?”一名士兵眼神复杂,看着这个名声狼藉的七公子的背影终是大胆开口问道。士兵名为苏朗,入伍前是书塾先生,奈何百无一用是书生,些许微薄铜钱本就不够补贴家用,更何况这些个铜钱还是好学小童家里省下的米油钱。
此次入伍,是听说入伍便有五两银子可拿,苏先生并未细看后面内容,只知道五两银子已经够家里娘俩维持生活许多年,便穿上了铁甲。
七公子裴亦痕并未回头,“本公子满口胡邹而已,怕是从哪位粉衣小娘口中得来。”说罢,仰头喝下一口酒,转过身看了眼那个眼神复杂的士兵,举了举手中葫芦问道:“来一口?”
众士兵大多都是不识字的庄稼汉,刚刚七公子所唱囫囵听下,没甚明白,只听得粉衣小娘便哄然大笑,有士兵接过葫芦灌上一口再向后递去,七公子也不恼,竖起大拇指转过了身。
等到酒壶传到苏先生手中便只剩下薄薄一口,这个并未喝过酒酿的读书人看了眼那个黑衣背影,就着刚刚的歌曲大口咽下,眼泪便喷涌而出。
裴亦痕依旧这么远远的跟在高辰高语后面,前面的两人静静无言,裴亦痕却好像有话要说,一直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
高语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骊族将士们,刚刚裴亦痕一番歌曲唱的很是功利,虽然军帐大多都是不识字的粗人,但到底不缺乏读过诗书之人,相信这一番诛心歌谣很快便会被人把真正意思传开。
高语只是回头,却不曾想那个不穿红衣的男人竟然立马“哎”了一声,一夹马肚便近了过来。
转过身,并未搭理凑近的男人,男人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相比身经百战的骊王和公主一定发现了吧,我身后这群所谓的先锋军根本就是临时拼凑出来的赶着给阎王爷拜年的一群市井百姓。抛开我自己的亲卫之外,其他的人相比多是知道些什么,或是些什么都不知道的。”
高辰瞥了一眼身边毫不在意的男人,“元帝就这么想你死?”
“元帝不是想他死,而是想知道他有多不怕死。”高语冷冷说道:“你的死本跟我无关,可为何要搭上我骊族大好男儿?”
“我难道就一直这么称呼你为公主?而你把我唤作他?”裴亦痕看着这个面含煞气的女子,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
高语收回目光,使劲儿一夹马肚,向前冲去,裴亦痕作势欲追。瞥了一眼身边的高辰,却发现骊王竟然无动于衷,裴亦痕抬了抬眼角使劲儿一鞭抽在马屁股上。
枣红色骏马从栈道上离开,腊冬时节的草木枯萎、干瘪,马蹄在地上蹬出一串深深的脚印,马背上的女子发丝飞扬,眼角有泪水飘飞。
裴亦痕又抽了一鞭身下的坐骑,马匹吃痛奋力向前飞奔而去,看着身前越来越近的女子,裴亦痕想好了措辞,刚要开口,身后一声口哨在耳畔响起。
来不及思考,胯下马匹奋力抬起前蹄,向着一旁一偏,裴亦痕只觉得眼前的草地瞬间从眼前消失,整个身子便跟着竖了起来。紧着着胯下马匹竟是抽身一转,奋力往回跑去。
胯下的骏马哪里像刚刚一样跑的极慢,简直是神驹在世!
好嘛,见识过了骊族的人连带着也认识了骊族的马。
裴亦痕耷拉着脑袋回到队伍前方,胯下的黑马邀功似的蹭了蹭高辰,喷出白色的鼻息,身后的骊族将士哄然大笑。
裴亦痕整理好衣衫与高辰并驾而行,“临行前,你将我牯阁内半数侍卫换下,并掺杂在你骊族将士中,使得你骊族得以潜伏,作为回报,骊王总该不让我在属下面前丢了颜面吧。”
高辰看了眼身侧面色温怒的男子说道:“元帝必然会在你离宫之后第一时间彻查你殿内人员,本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