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上黑田官兵卫原本就是丰臣秀吉的军师,是竹中半兵卫死后日本最著名、成就也最显赫的军师。
他一生征战无数,尤其长于奇谋诡略,名震战国的英贺浦之战、水淹备中高松城、中国大折返、四国征伐、九州征伐、小田原笼城战、北九州制霸等,皆为黑田之杰作,因此日本国内谓其为“天下第一军师”。
既然黑田如水支持集中兵力、汉阳决战,那么石田三成这位“战下手”自然不必多想,也赞成道:“如果汉阳失守,那么北方各番队都将面临灭顶之灾,请抓紧时间!”
石田三成一开口,效果更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各奉行纷纷表示支持,对此意见一致。
宇喜多秀家虽然是总大将,但丰臣秀吉对他是有私下交待的,他可不敢真去反对军师的意见,只好听从黑田官兵卫之言传达军令。
黑田如水之子黑田长政则向宇喜多秀家请令,希望由第三番队一部扼守要道,阻击明军,以掩护各军南撤。宇喜多秀家自然同意所请。
平壤之战后不久,大明备倭经略宋应昌也已赶到朝鲜,李如松作为标下大帅,自然要去参见报功。宋应昌听闻平壤大捷,连连称赞,并慰问参战朝鲜官兵,令李如松在平壤休整之后进军开城,李如松领命。
由于此战是南兵率先破城,赞画袁黄向南兵及南军众将道:“平壤大捷,皆以南兵为首功以报朝廷。南兵立有大功,宋经台亦已知之,诸位静待恩赏旨意即可。”南兵欢呼叩谢。
李如松在平壤休整十日,主要是等待后续运来的火药等补给,然后便乘胜进军。黑田长政下属黑田二十四将之一的久野重胜及黑田家家将栗山鸟康率部掩护各军主力南撤,同时阻击明军追兵,结果于白川力战而死。
北部日军接到宇喜多秀家严令后不敢怠慢,纷纷向汉阳南撤。明军及朝鲜联军趁势收复开城,并继而收复平安、黄海、咸镜三道及江原道北部,明军主力则向京畿道开进,更进一步威慑汉阳。
数日之后,给明军将士请功的消息传出,竟是先登城者各有其人,而首功却归于北军杨元,这一下可就闹出事来了。
按理说,大明历来多以斩获首级数目论军功封赏,这是惯例,只有高务实“非常之人敢行非常之事”,喜欢搞什么“集体功”,而其他人可不敢轻易效仿,因为一来朝廷未必答应,二来也怕处置不公,闹出哗变之类的麻烦,反而不美。
然而此次平壤之战前,李如松为防止抢割首级而贻误战机,特令争割首级者斩,可惜这道命令贯彻不严。
当时南军在前、北军在后,导致战时南军先登力战,而北军反而多得首级。这也还罢了,偏偏首登之功还莫名其妙的归了北军,与此前对南军的承诺截然相反。
这下子可就大事不妙了,南军戚金、吴惟忠、骆尚志等将领均指责李如松偏袒北军,谎报战功。南军兵卒更是怨气冲天,与北军时有争吵,甚至这争吵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宋应昌因此向李如松问道:“明明是南兵率先登城夺旗,祖承训岂会不知?各处城门乃至牡丹峰血战,皆是南兵冲锋在前,拼死力战,可战功为何全报北兵之功?”
李如松解释道:“经略容秉,据末将所知,先破城者应是由杨元下令所部炮击,洞开七星门而致,至于南兵先行登城倒是确有其事,但先进城者实为北军。
其实细论起来,个中详情众说纷纭,各执一词,末将只得记各有登城之功,而将首功归于下令开炮的杨元。且我大明以首级记功,如今首级多为北军所得,末将只得如此,请经略明察。”
宋应昌表示不同意,道:“战前你曾立下严令,争割首级者斩,但军令不得执行,却导致这种局面,你身为提督颜面尽失,又被夹于其中左右不得。此事南兵多受冤屈,为安定军心,应细查此事,重新定功。”
李如松劝道:“经台,末将担心的是,眼下全军中北兵众多,事已至此,若又重新定功,南军是否领情尚未可知,而恐怕反而又引起北军怨气。经台也知道,北军各级将官多属将门世家,易牵动边疆大员……是否能暂缓行事,至少等收复汉阳之后再说?”
宋应昌见李如松谈起北军影响,便答道:“南军兵力亦不在少数,且南兵深知倭寇战法习性,兼之火炮众多,是汉阳一战不可或缺之力。
李提督,南北两军都深为皇上所倚重,也都……都曾经在高阁老帐下效力,何况当初南军还曾训练北军呢。此事我自有主张,你继续休整练兵,等待军令吧。”李如松虽然担心事情不可收拾,但也只能领命。
李如松的脾气这次忽然小了吗?那倒也不是,主要问题在于宋应昌背后其实就是高务实——宋应昌虽然是仁和人(属杭州府),但却并非心学派人士,原因很简单:他是嘉靖四十四年进士,座师是高拱。
当然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在朝廷如今的局面下,他恐怕也混不到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去,毕竟兵部现在几乎是实学派中高党的自留地了。
听闻平壤大胜,朝鲜王李昖大喜若狂,下来大摆庆功宴犒赏明军,柳成龙奉命出席恭贺。席间,李如松不知何故,忽然要求柳成龙向其跪拜并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