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默特一门都没有,甚至就算有也没用,因为自蒙古衰落之后,现在的蒙古人根本不会玩这种东西了。
总之,明军的守城之法只有明军自己能用,轮到土默特的时候,十成之力只剩一二,除了坚城本身,也就靠土默特人的弓矢发挥点作用了。
等到九斿白纛出现在视野之中,把都儿的心脏猛然一紧,暗道:还真是图们来了!
不过他虽然内心有些紧张,但到底也是战场宿将,下意识观察其对方军阵来。根据一番观察,他高悬的一颗心终于稍稍往下放了放。
对方来得很急,看样子没有什么攻城器械。如果说对此时的沙城而言还有什么好消息的话,这大概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毕竟蒙古人了解蒙古人,现在的蒙古可不比两百年前,攻城这块的能力基本已经归零了。
没有攻城器械就意味着,即便面对一个防御手段最简陋的坚固城池,他们也很难快速攻下,因为你再如何勇猛也不可能骑马撞城门,更不可能指望马能跳过城墙。
把都儿决定坚守,甚至还打算亲自去九斿白纛所处的方向,给自己麾下的勇士们打打气、鼓鼓劲。
察哈尔人把主攻面放在正门,也就是南门,九斿白纛很快抵达南门之外立下。
把都儿立刻前往南门,快步登上城楼,面色严峻地看着前方的九斿白纛。他的心中颇有些感触,但很快用力摇了摇头,把一些不该想的东西从脑子里清除出去。
“敏罕那颜,来的真是图们大汗……咱们现在怎么办?”一名把都儿的属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敏罕那颜就是千夫长的意思,不过这里有个习惯性的偏差,实际上按照蒙元军制,应该称之为千户长,而“千户”其实是成吉思汗当年定下的一个基本军制,相当于可以独立指挥一方面作战的标准职务。
当时成吉思汗将全蒙古百姓划分为95个千户,然后按照论功行赏的原则,将其分封给开国功臣和贵戚,并任命这些功臣和贵戚为千户那颜(那颜即官人、领主、军事领主之意),由他们对人民分别进行世袭管领。
成吉思汗降旨说:“使为立国效力者,千之以千,委以千户官”。他当时分封的千户那颜共88人,其中包括78位功臣,10位驸马。因有3位驸马合计领有十千户,故分封人数不足95人。
千户制虽然名义上以千户为单位,但实际上各千户的编制户数并不完全一致。在千户之下又分为若干百户,百户之下为十户。这就形成了一个层层隶属、统治严密、指挥灵便的军政组织体系。
蒙古国时期仍处在以征服战争为职业的历史阶段,蒙古人基本上过着军事化生活。一遇战争,有战斗力的人便被签发为军,战后又散归草原为民。因此千户制虽然是一种军民共管的制度,但在其主要职能上,显然更偏向于一种军事管理组织形式。
所以,与大明的政军分离、政大于军不同,沙城这位守将把都儿千户,不仅是沙城的军事统帅,同时也是政治首脑。故,他除了可以如大明的某地守将一般选择“如何作战”之外,还能选择“是否作战”。
此时形势分明,城外的察哈尔大军肉眼可见乃是察哈尔汗庭倾巢而出,己方不过五百来人,怎么守得住?
平心而论,把都儿本人也不想守。实在是力量太过悬殊了,他不是明将,麾下也不是明军,依靠坚城防守着实不是己方所长,出城野战才是。再说对方是全蒙古大汗,自己又没有接到台吉甚或大汗的命令说必须坚守,那么……服从蒙古大汗是不是也说得过去?
但他很快又丢开了这个念头,决定还是守城。这倒不是他忽然良心发现,坚定了以死相报把汉那吉大汗的决心;也不是战胜附体,忽然觉得优势在我。他只是想清楚了一点:背叛的代价大于可能获得的收益。
把都儿认为,明蒙联军本次调动了足足六十万大军,而且还是实数而非号称,这样一支大军漫说战力了,单是这背后透露出的国力就足以令人不敢相抗。
以他这些年对明军的了解,如今的明军如果发兵二十万来取归化,把汉那吉大汗即便能得到鄂尔多斯万户的拼死支援,最终也只有败走一途。至于去哪里,这就不知道了,反正肯定没法在归化立足。
土默特加上鄂尔多斯,纸面实力算起来应该比察哈尔加外喀尔喀还要略强一点,因此把都儿的思维自然而然地陷入了一种“既然我不行,那你一定也不行”的境地。
所以很显然,别看此刻图们大汗六万大军兵压沙城不可一世,其实只要明蒙联军发现他的行踪而赶来,大汗他老人家还是只能如丧家之犬一般,继续撒丫子狂奔。
简单地说,跟着他是没前途的。
那么背叛的代价呢?那可就大了。
他把都儿堂堂一个敏罕那颜,好歹也是千户长,现在手里却只有五百兵,难道是因为他真的只有这点兵?
当然不是,那是因为他的兵被分作了三份:一份被大汗召集,带着出征外喀尔喀了;一份留在汗庭归化城作为驻军,拱卫汗帐;剩下最弱的一部分才被他带在身边,原因是此处离明蒙边界太近,驻军多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那是现在的土默特万万不敢尝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