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上的斗争,很少有能说干就干的,绝大多数时候都少不得需要先行准备、严密布控、审慎评估、详细策划,最后才是果断出手,因此高务实也没法把全部精力都耽误在刘守有和张鲸身上。
高务实现在已经不是“观政”了,并不能如过去那般每日都去宫中,所以张鲸那边,目前主要还是让黄孟宇和陈矩盯着。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既然张鲸很快要出任御马监掌印,那么至少在他正式上任之前,凡事应该以求稳为先,不至于在现在这个时候搞出什么幺蛾子。
而刘守有那边则是重点,此人不仅是江南某些势力与张鲸之间的联络人,而且拥有锦衣卫都督这样一个比较棘手的身份,对他的监视也好、调查也罢,都要防备遭到反制,以免适得其反。
黄孟宇、陈矩二人先后出任或正在出任东厂提督,自然是通过东厂的力量来布控刘守有的,而高务实也已经建议让王之祯和高务本参与其中。
同时,高务实自己这边也加强了对刘守有的调查,京华内务部在他的指示下,专门成立了由高陌亲自挂帅的特别行动组,专司对刘守有的监视布控和调查取证。两日之内,由京师前往麻城、松江、宁波等各地的内务部得力家丁就超过了二十人。
接下来的事,高务实就不必也不可能亲力亲为了,他除了和高国彦商议并确定首期滇战宝钞的代理发行诸事之外,就只需要在府上等着门生前来拜谒了。
房师当然是新科进士们必须拜会的对象,不过新科进士是不是会从此便把自己的房师当做将来在官场上的靠山,这却未必。
对于新科进士而言,除了房师之外,还有座师,倘若能直接投到座师门下,多数情况下其实是比投到房师门下更好的。
原因很简单,座师乃是主考,那可是当朝大学士啊!能拜入阁老门下,岂不是再好不过了?须知那房师多半是从翰林院调选的,有时候不过区区编修罢了,就算将来也有高升的希望,可又如何及得上已经位极人臣的阁老?
所以,房师选中的门生,结果却被座师“截胡”的情况,其实还是很常见的。只不过再如何“截胡”,门生与房师之间的师生关系总还是成立,没有人敢不承认。
高务实倒不怕自己挑中的三人被截胡,因为这一科的主考是许国。许阁老地位尊崇,又是高务实的师兄,自然不可能拉下脸去和小师弟抢门生,更何况高务实这个房师一共只点了三人,谁好意思再下手?
“老爷,榜眼老爷与二位进士老爷前来拜谒,这是他们的拜帖,请老爷过目。”
高务实听见这话时,正在府内对着什刹海的小凉亭下晒太阳。
今年是万历十一年,由于闰了一个二月,此时三月的阳光已经颇为温暖和煦,斜斜地洒在他身上。
岸边正有春风拂柳,水上好似金鳞涌动,高务实也难得地“偷得浮生半日闲”,所以选择在这里接见三位新晋门生。
万般美好,似乎只差佳人相伴,以及……一瓶葡萄酒了。
佳人相伴是指日可待的,缅甸之战打完应该就能实现。
葡萄酒也不是弄不到,毕竟京华的海贸规模已经不小,单以“私人企业”而论,肯定位居大明之首。
但高务实不太乐意在外人面前饮用葡萄酒,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士林名望,若是经常在公共场合喝葡萄酒,说不定就会带起一股风潮,间接地抬高了“洋酒”的地位,甚至可能在一定程度上缩小大明对外的贸易顺差,那可不是高务实所想要的。
大明作为全球吸金黑洞,这种局面最好再多持续一些时间,使得贵金属更多地朝大明集中,以缓解历史上所谓的“钱荒”。
至于大明如果吸金过强,会不会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欧洲的“价格革命”,这个他就暂时顾忌不了了。原历史上欧洲价格革命是因为西班牙帝国从美洲装载了太多金银回欧洲而导致的,但现在这些金银会比历史上更多地转手来到大明,看起来似乎的确能缓解一下……
“请他们过来吧。”高务实一边说,一边稍稍坐正了些,嘴里却小声嘟嚷了一句:“没准将来欧洲人应该给我授个大勋章。”
不多时,一名中年人带着两名年轻人走了过来。
三人都穿着新领的进士服,目不斜视地跟在高家家丁身后快步而来。
打头那位看起来已经四旬上下,面容清癯,面色沉肃,一看就是个极其严肃认真之人,尤其此人一对刀眉不仅浓黑似墨,而且眉角格外上翘,哪怕平静之时看起来也有些杀气腾腾。
他身后左手边的那人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生得一副国字脸,看起来堂堂正正,虽还不是官,却似乎天生就是做官的材料。不过此人虽然长得一脸方正,高务实却从他极力掩饰之下也有些过于灵动的目光中看得出来,此人心思很复杂,绝不是什么直肠子。
最后一人看来年纪更小一点,或许只有二十出头,长得也最为清秀。此人似乎不像前二者,一个真刻板,一个假肃静,他虽然年纪最小,看起来反倒最为洒脱,来拜见老师,居然还有雅兴四下打量一番,欣赏欣赏风景。
“学生浮桥李廷机,拜见恩堂大人。”
“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