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派官员调任、升职,以及一些年老官员的致仕问题。
张四维的这封信有些长,高务实仔细对比着看了半晌,赶紧实学派方面似乎还有些吃亏,不禁有些皱眉。
不对啊,内阁的争论,不应该是实学派方面吃亏才对,这里头难道还有什么事?
但他想来想去,却又实在想不明白,按照眼下这个情况来看,除了潘晟潘阁老放弃了兼任的礼部尚书算是中立派唯一的损失之外,其余都是实学、心学两派之间的斗法。可是今年连续两次大胜都是自己打出来的,实学派应该明显占据上风才对,凭什么反而要吃亏?
难道,就单纯因为自己这个升官有些过分,引起了心学派的强烈反弹,然后大舅为了保证内阁的平稳所以做出了让步?
可这也没道理啊,他高务实来辽东之前就是做到了日讲官的,在翰林院、詹事府的排名也还算得上靠前,撇开年龄一项之外,他的官场资历其实并不算差,再加上六首状元的加成,按理说就算留在京里再干几年,调任某部侍郎也不算稀奇。
而他现在这个辽东苑马寺卿本身就已经进了三品,转做巡抚也够级别,怎么就导致实学派一方做出让步了呢?
像高务实这样喜欢把一切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人,一旦碰到这种想不明白的问题,就容易在脑子里打死结,连吃饭都吃不香。
直到第二天,另一条邸报消息传来,才算是为他解了惑。
新任户部尚书魏学曾上疏请于南直隶试行商税加征项目,分为铺面营业税、走商过境税两大类,下分十五小类。
虽然高务实看了细则之后发现,这税收得其实相当低,大概比十几年前他向高拱建议的比例还低——比如铺面营业税,按照不同的种类分为奢侈贵重品、寻常百货、民生保障三个大类,分别以“满百抽五”、“满百抽三”、“满百抽一”来征税(5%、3%、1%),这就显然是很低的税率。
而走商方面,抽税的比例也大致差不多。
理论上来说,这个税率放在现代社会那是太低了,放在不同的“历代”也不高,尤其是跟宋朝的商税相比,这跟不收都差不太多了。
但此刻毕竟是大明朝,是在高拱改革之前几乎不收商税的大明朝,这个举动就显得意义重大、影响更重大了。
大明朝许多文官背后的隐形“财团”们居然要开始缴税了!
因为内阁批准了!
心学派官员们为了抵挡高务实数次大胜之后给实学派带来的政治优势、舆论走向,确保自己一方依然能在朝堂上与实学派一较高下,这次终于退让了一小步,准许在南直隶开始试征商税了!
十余年的改革,历经实学派三任首辅,现在终于将改革推进到了“深水区”!
虽说这商税征得少,但具体多少银子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征不征、能不能征。
别看心学派大佬们一个个袖手谈心性,但袖手谈心性是要有物资条件的,穷得跟海瑞那样还有功夫去讲学、去跟人游山玩水感悟人生?人海瑞有闲工夫的时候都是自己在家种菜的!
所以南方的心学派大佬们背后几乎都有或大或小的财富积累,乃至于个别原本出身寒微的大佬积累不够,背后还有金主投献。
现在要去收税,这等于是在他们自己身上割肉啊,意义能跟开海相比吗?
开海那会儿还只是影响了一些明面上奉公守法,实际上暗中出海走私的大家族,类比来说相当于“个别打击”,而现在这一手收商税,那可就是全面打击了!
高务实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实学派今年如此春风得意的时候,居然在朝堂上给心学派让步了——你都要割人家的肉了,还不能先给人一颗甜枣吃吃?
错非是高务实安南定北两次大功,现在又在辽南之战上压了心学派新盟友李成梁一头,带动实学派在朝堂之上全面处于优势的话,什么时候能把南直隶商税的事提上议事日程都不好说!
想必此时此刻的申阁老、余阁老等人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吧?都可以想象他们面临的内部压力有多大。
不过,这件事高务实心里清楚就行了,暂时不打算插手,毕竟这是大舅张四维的功劳,甚至也可以说是张四维出任首辅之后真正在治国理政上的第一次大手笔,这个功劳就让大舅拿稳拿全好了。
至于他高务实,既然出任辽东巡抚的谕旨已经下达,自然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比如推辞不就。
呃,这虽然显得很虚伪,但做还是要做的。
高务实立刻写了一道奏疏送去京师,并且依旧是以辽东苑马寺卿的名义写的,至于内容嘛,无非就是才疏学浅、德不配位那一类谦辞,主要是表示一下自己不是爱慕权势之辈的意思。
这也是自问任职可能有争议的官员们所经常使用的老套路。
这道奏疏上去之后没多久,朝廷的回复来了,分作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圣谕,一部分是内阁的行文。
圣谕部分比较简单,就是从十几年前开始回顾,把这十几年来高务实的功劳说了一遍,一直说到刚刚过去的辽南之战,然后皇帝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表示“所请不允”,并要求高务实“卿宜更勉忠勤,即刻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