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要了?
此刻的麻贵显然显然没料到这支援军中虽然有不少早已在釜山的日军将领领兵,但所率兵力大多是从日本国内新派而来,乃是丰臣秀吉疯狂之下最后的一搏。
而李山海及李德馨的反应却和麻贵大相径庭,二人急请立刻发起总攻,认为只有攻下岛山才能抵御住倭寇援军。
麻贵对此议极力反对:“绝不可如此,即便我们发起总攻,由于适合的炮位极少,我军攻城攻势无法发挥,岛山绝非立时可下,而如若我们未能在敌援军到来之前攻下岛山,那便会腹背受敌、四面楚歌,这般鲁莽行事只会前功尽弃!
如今倭寇已受到前所未有之重创,只不过此番援军数目之大的确超乎预计,为避免被敌夹击,还是要待重整旗鼓之后再攻岛山,而且也要小心一些观察倭寇援军此数是否真的属实。
我看就算放这支倭寇援军与岛山倭军会合也不足为虑。一则岛山不大,六七万倭军龟缩城中焉能长久?待他们军粮耗尽,则我取岛山轻而易举。
若倭寇援军数目有虚,并无五万之数,则我军稍退之后又可紧逼,围点打援虽未能实现,但战况最坏也没坏到开战之前,至少蔚山还在我手中。
如此,我军对岛山依旧构成重大威胁,倭军数万人被牵制在此,也能减少梁山方面的压力,阁部一定能体谅我军处境。立刻传令全军,要各部做好准备,一旦探明敌军情形就向蔚山撤退!”
李山海与李德馨再三请求继续攻击,麻贵坚持不许,严令立即撤军。二人虽然一个是朝鲜领议政,一个是兵曹判书(相当于兵部尚书),但毕竟大不过上国提督,只能无奈遵令。
加藤清正及浅野长政得知援军赶至,不由大为振奋,日军士气高涨,火力还击相较往日更为勐烈。
麻贵这时已经抱病回到前线督战,此时也察觉到日军异常,知道日军方面已知援军将至,所以才有这般表现。
他脑子昏沉,思维远不及寻常敏锐,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应对,忽见明军后队十分慌乱,纷纷北撤,不由眉头大皱。
此时解生来报:“传报倭寇大军来援,朝鲜领议政及兵曹判书已严令所部撤军,我军见朝鲜军抢先撤走,士气大跌,乱不可制。”
此时茅国器也匆匆来了,二话不说径直请令道:“大军已乱,提督又在病中,不宜久战,还请速撤,我等自当殿后。”
麻贵闻言大怒:“撤退之命是我所下,可如今尚未探明敌军虚实,岂能仓促就撤?李山海与李德馨二人平日里一副深明军务之像,怎的连大军该如何撤退都不晓得?眼下军械辎重尚在前线,你等传我将令,要求各部整肃军纪、有序撤离,我自断后拖延!”
众所周知,大军进攻远比撤退容易。古今中外无数战史表明,一旦撤退布置得不好,演变成溃败的几率非常大。
麻贵的命令本是“各部准备撤退”,这里除了他交代的探明倭寇援军虚实之外,还有个隐含意思,就是各部该打点行装的打点行装,该安排殿后的安排殿后,最后才是有序撤退。
谁知李山海和李德馨二人也不知道是不懂还是故意为之,居然二话不说带着朝鲜军就先撤了。这一来再加上倭寇大股援军来袭的消息,自然把明军也带崩,各部谁也不想被倭寇一支新来的生力军逮着打,于是纷纷都想先走一步。
李山海、李德馨二人或许不懂,麻贵打了半辈子仗却焉能不知其中危险?于是便有了上述怒斥。
吴惟忠劝道:“现在说这些恐怕已经晚了,朝鲜军已先撤离,所空缺的阵地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兵力堵上,提督身为主帅不可立于危军之中,倘若万一有失,只怕军心难复,各部必将慌不择路、溃不成军,惨遭倭寇屠戮。
末将以为提督当立刻整军撤离,末将与茅参戎所部以步军为主,可以率部断后,抵挡倭寇侵攻,只要大军安然撤走,我二人便随后赶来会合。”
麻贵此时急出一身汗来,居然连脑子都清醒多了,知道按他这建议做虽然看似有畏战之嫌,但却是当前最正确的选择,因此放下面子问题,连连叮嘱二人务必保全性命,千万不要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死战到底,做那毫无意义的牺牲之举。
二将见麻提督虽然抱病,但思维仍然清晰,立刻抱拳领命,于是麻贵便令吴惟忠及茅国器领兵五千殿后阻击,自己亲自督军撤离,同时护送辎重。
小早川秀秋大军很快赶至战场,随即便向明军阵地杀来,加藤清正在城中见得分明,也毫不犹豫领军出击,吴惟忠及茅国器幸好都是戚家军出身的名将,所部历来善攻又善守,因此苦战之后仍能有序后退,但也好不容易才得以杀出重围。
然而此战毕竟事发仓促,明军各部难免有争相夺路之举,通往蔚山之路虽然不远,但损失仍然超过预计。
最终此战日军战死、负伤、饥渴而死者共计近万;朝鲜战死千余,负伤三千;明军亡三千有余,伤者也是三千左右。
但最让麻贵怒火中烧的则是,明军在先期强攻阶段的阵亡也不过千,之所以最后阵亡超过三千,其中两千都是撤退导致。这样重大的伤亡,归根结底都是朝鲜军胡乱撤退引发,气得麻贵立刻写了亲笔信向高务实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