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赤这次获封龙虎将军之前,只有曾经统辖海西、建州各部的“满洲国主”、哈达部前酋首王台得授此勋衔,以至于力压女真各部,稳定统治了女真数十年。
正是由于努尔哈赤现在有了龙虎将军这个头衔在,董一元此时的呵斥才没有变成训斥或者辱骂,算是已经给了很大的面子了。
但努尔哈赤的脾气并不好,尤其董一元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面还敢在他面前如此倨傲,更是让他一下子沉下脸来,半阴不阳地道:“是么?那好,在下就等着看董总戎破敌了。”
董一元心头火起,冷冷地盯着努尔哈赤的眼睛,忽然道:“奉侯爷与麻提督军令,朝鲜北部各军目前均由本帅统一指挥调度。爱龙虎既说要以精锐击破来犯倭寇主力,那本帅就把这差事交给爱龙虎了——想必爱龙虎不会违抗侯爷军令吧?”
努尔哈赤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董一元!我此来参加军议,所领不过亲兵三百,你让我去击破倭寇主力,何异于借刀杀人!”
董一元见他如此,反倒风轻云淡起来,轻哼一声道:“既无此胆,何不闭嘴。”说罢不管努尔哈赤,却开始飞快地安排起各部的“就地固守”任务来。
努尔哈赤怒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冷冷道:“董总戎说的是,此处既然无须我等相助,则我等留之何益?告辞!”说罢拂袖而去,随他而来的建州左卫将领随即同往。剩下几位来自于叶赫、哈达及建州右卫的女真将领则左右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本来此时只要董一元随便挽留一句,他们有了台阶可下,自然也就留下了,可偏偏董一元毫无表示,于是众人对视一眼,目中都是无奈,只能闷声不吭也随之而走。
董一元部将、游击将军郝三聘见状劝道:“大帅,这些叶赫、哈达等部虏将自来听命于侯爷,这般任其与努尔哈赤同走,恐怕事后侯爷怪罪……”
董一元摆手道:“所谓棋看三步,你只看眼前岂能成事?若他们不走,努尔哈赤回去之后倘若别有居心,何人能予以制衡?”
郝三聘愣了一愣,这才转过弯来,忙道:“原来如此,还是大帅英明,末将受教了。”董一元遂不理他,继续布置任务,然后命人分守诸营。
另一边努尔哈赤出了大帐,见明军大营之外的倭寇四面八方来袭,但由于明军大营虽然是临时搭建却仍然修得颇为坚固,倭寇目前扔只是凭借偷袭抢夺了第一层的外围防线,正在乱哄哄地进攻第二道防线。
努尔哈赤深吸一口气,忽然转头问身边一人道:“额亦都,董一元此番辱我太甚,我誓不可忍!你可有什么法子既能让董一元吃个大亏,却又不使我于事后为高太师所追究?”
额亦都皱起眉头,目光打量着正从四面八方围攻大营的日军,沉吟片刻,忽然有了主意,附耳与努尔哈赤说了几句。
努尔哈赤目光大亮,果断道:“好!好主意!召集人马!”
建州右卫指挥使舒尔哈齐的左膀右臂之一、此次同随努尔哈赤而来的乌尔坤刚才出来得迟了些,只看到额亦都悄然对努尔哈赤说了几句话,后者便大喝“召集人马”,还以为努尔哈赤要点兵造反,找董一元“报仇”,惊得连忙拉住刚要翻身上马的努尔哈赤,急道:“大贝勒,今日若向董总戎寻衅,明日高太师一怒,建州焉能幸存?望大贝勒慎重!”
努尔哈赤面上闪过一丝惊讶,继而浮现出一丝柔和,笑道:“乌尔坤,想不到你还肯叫我一声大贝勒,好呀,好呀……”
乌尔坤吓了一跳,左右建州分家之后,按理说他可就不能再叫努尔哈赤“大贝勒”了。毕竟,这“大贝勒”是当时建州没分家的时候部下们对他的称谓,而当时舒尔哈齐的称谓则是“二贝勒”。
分家之后,双方都是“贝勒”,却去掉了“大”、“二”这个排行之分,各自成了建州左卫贝勒和建州右卫贝勒,完全平起平坐了。如果乌尔坤现在还叫努尔哈赤“大贝勒”,那岂不是承认自家主子舒尔哈齐仍然低努尔哈赤这个大哥一头?这可万万使不得。
别看他们女真人没读过什么书,可是政治正确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读书,甚至可能压根就不是读书能学到的,而是从实际经历中自行领悟得来。乌尔坤能成为舒尔哈齐麾下左膀右臂,这点政治觉悟哪能没有?
“在下一时心急乃至口误……”乌尔坤不想纠结称呼,忙岔开话题道:“左卫贝勒,建州虽然二分,到底系出同源,我主右卫贝勒想必也不愿意见左卫因今日之变被高太师一怒夷族,请左卫贝勒三思。”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呵,我看你是多虑了。”努尔哈赤收起笑容,淡淡地道:“我乃大明龙虎将军,援朝女真联军统帅,既然此番董总戎部友军有难……他虽然不仁,我不能不义,自然还是要助他一臂之力的。”
乌尔坤听得此言,自是将信将疑,为了不被努尔哈赤牵连,虽然觉得有些不好开口,但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么?敢问左卫贝勒打算如何相助?”
努尔哈赤一脸诧异,道:“自然是帮他迎击倭寇——要不然还能如何?”顿了一顿,又笑道:“不过你若不敢,我倒也不强求。”
乌尔坤顿时大怒,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