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刀锋微转,挑起了婧儿颈部的一根绿色长绳,一块碧绿玉佩现了出来。
“你别动它,那是我娘给我的。”
“你娘?”黑衣人刀剑轻点,绿绳断开。
她提起玉佩反复看了许久,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光泽。随即将玉佩塞入了自己的怀中。
婧儿惊道:“还给我,那是我的!”
黑衣人匕首再次顶向她颈部,沉声道:“现在是我的,你再喊一声信不信我的刀不小心就切下去了?!臭丫头,今天你答应我的话就给我好好记住,否则我随时会来取你性命。”
言罢人影一闪,窗栏微响,瞬间不见了踪影。
黑黝黝的屋子里安静得连婧儿急促的喘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静怡的月光、秋夜阴凉的空气,一切如旧,便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敞开的南窗吹入的寒风和脖颈上传来的一阵阵地痛让她清楚地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婧儿豁然坐起,已是汗湿衣襟,她抬手摸了摸颈部,湿漉漉地黏黏地糊了一手,借着窗外透入的月光一看,手上猩红的血液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她松了一口气,匕首无毒......
突然,外面一片嘈杂声响起,还有兵器清脆的撞击声,显然黑衣人已经被护卫发现,此刻外面定然在激战了。
阵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她打了个冷颤,肌肤冰凉,婧儿抱着薄被将自己蜷缩在床头,心乱如麻。
那枚玉佩她随身戴了十七年,刚来伏龙山的时候被雪莲一并收在梳妆台抽屉中,那时的商无炀凶神恶煞一般总是打她,芍药簪子便是被他盛怒下摔裂的,她怕这玉佩受损便一直没敢拿出来,这两日才重新佩戴起来,却不曾想居然被这黑衣人抢走。
这远比切下她一块肉还令她痛苦,那可是母亲给她留下的念想。她好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只感到胸口又闷又胀几乎要爆裂开来,她后悔,不该把玉佩拿出来佩戴,她后悔方才没有胆量去跟她抢夺,尽管她知道抢不过,可是她还是怨自己一时的软弱,在那匕首之下自己终究还是胆怯了。
外面太吵了,她好想静一下,让她静静地一个人呆着就好,哪怕只有片刻的安静。
……
耳畔听得外面喧嚣阵阵,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急促的木板“吱嘎”声响起,一串火把的光亮从窗前闪过,有人“砰”一声撞开房门冲了进来......
“婧儿、婧儿.....”商无炀疾步靠近,声音急促而低沉。
婧儿披散着长发蜷缩在床脚,双眼因突然闪现的火把的光亮而无法睁开,扭转头去,娇小的身影显得如此疲惫和无助。
商无炀弓下身凑近她,焦急地唤道:“婧儿,你没事吧?婧儿?”
火把的光亮下,雪白衣襟前一片猩红的血渍,商无炀大惊失色:
“婧儿,你流血了?!”
护卫们点燃了蜡烛,房内亮堂起来。
商无炀双手握住婧儿孱弱的双肩,仔细打量。见她喉部一条鲜红的伤口触目惊心。
“她伤了你,她居然伤了你......”
他的双眼喷出了愤怒的火焰,声音犹如雄狮低沉的怒吼,随即双手抓住自己右边大袖,猛然用力一扯,“刺啦”一声,衣袖便撕扯了一条下来,伸手自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拔下瓶塞,将药粉尽数涂抹在伤口上,他想手脚麻利地将布条缠绕在她颈脖之上,可是他的手却在无法控制地颤抖,有两次,握在手中的布条都脱了手,好不容易才帮她包扎好。
婧儿任由他包扎伤口,依旧一动不动地闭目而坐,不发一言。
商无炀见状心中越发焦急,不安地轻唤道:
“婧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还好吗?你说句话啊。”
“离我远点。”婧儿的声音淡如秋水。
“婧儿!”
“出去。”。
商无炀突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附在她耳边,柔声道:
“婧儿,你受伤了,我不能出去,贼人跑了,我怕她再回来伤害你……”
这极具磁性的声音中饱含着他发自内心的焦虑和浓浓的暖意。
十七岁的她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都经历了什么?殴打、谩骂、威胁,她默默承受了;顽强、矜持、刚毅令她的神经绷的太久太久;道义、仁义、德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今就连母亲留给她的玉佩都被人抢走,霎那间,所有的恐惧、烦恼、焦虑、心痛、思念、失落都一股脑地袭上婧儿心头。
她好想狠狠地发泄出来,将所有的烦恼都一吐为快,这一刻,几近崩溃边缘的她再难自持,忍无可忍之下,她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泪水潸然,泣不成声,直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商无炀的心震颤了,一双大手拥着她娇小的因哭泣而剧烈颤抖的身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婧儿,不怕,有我在……”
他那带有磁性的声音,温柔得如一潭秋水自婧儿心中划过,犹如哥哥哄着小妹一般,让婧儿在一片温暖而安全的港湾宣泄得肆无忌惮。
抽抽噎噎地哭了许久许久,渐渐地抽泣声弱了下来,只剩下瘦弱的肩膀时不时伤心地微微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