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将军动作倒是快,酉时三刻,他便派人来请婧儿前去治所,婧儿对武德轩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士兵走了,膏药似的雪莲和两名护卫又跟着一同前去,婧儿习惯了,也就由得他们。
治所中堂内,柳奕之端坐首位,殷君瑶正立于堂中,一见婧儿前来,柳奕之请婧儿在东首落座,说道:
“婧儿,殷管事已去了一趟湔州,事情办好后就赶了回来,且听听他打听到的结果吧。”
殷君瑶说道:“我快马加鞭赶去了湔州润丰药铺,直接去了库房找到了昨夜那个送货的小伙计……”
他故意对那伙计说,昨日的货少了十斤白芍,伙计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当时无论称重还是验货,殷君瑶和武德轩都有监督和验货。殷君瑶告诉他,验货的士兵是新来采办处的,还不太熟悉,不过,既然已经少了,他也不打算追究了。那伙计虽半信半疑但也未再多言,殷君瑶说感念他一年来辛苦送货,便请他去酒楼用午饭,他倒是挺爽快地同意了。
殷君瑶大大方方弄了一桌菜,又上了两坛湔州‘琼花酿’,伙计喝的高兴,二人相聊甚欢,于是,殷君瑶就问起送货的那处农舍来。伙计说,这是当初王允给他提供的地址,原先伙计也觉得颇为奇怪,祥州军爷采办药材为何不送军营,而送到这样一处农家所在,但是,对于送货方来说,少走路那自是再好不过,也就不再多问。
伙计直接将药材送去农舍,并在王允的指挥下,将药材卸到空房里,而每每送货时,他发现,房中角落已经摆放了很多布袋,看上去也是药材。
头两回送货时,接货的人有两个,除了王允,还有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负责验货,再后来便只有王允一个人了,而且王允也从不验货,货到了就只管收下。伙计说他并不认得验货之人,只是略微记得长相,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量,长眉细眼,颌下蓄着五寸黑须,身形微胖,因为身着长衫,所以并不知是否也是军爷。
听到此,婧儿扭头向柳奕之看去,柳奕之缓缓眨了眼,微一颔首,二人已是心知肚明。
殷君瑶继续说道:“伙计说,曾听那个男人对王允说过一句话:‘都是上好的药材’。”
“将军,属下打听到的就这些了。”
柳奕之点了点头,说道:“辛苦殷管事了,请坐。”
殷君瑶抱拳道:“多谢将军。”
他自去西首椅子上坐下,却也只敢坐了半个屁股。
柳奕之沉吟道:“事情到现在便很清楚了,王允和林医师是同谋,可那假药又是从何处而来。”
婧儿道:“将军,至少王允绝非主谋,从他随身携带的那点银两,虽远远多于军饷,但与假药的价值比起来,那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而他又被人暗杀,杀他的就是阿涛,放火的人也是阿涛,好一招毁尸灭迹,而阿涛不仅是医所的人,更是林医师随手收的徒弟,林医师又曾出现在收货现场,可见,这林医师才是最关键的人物。”
柳奕之道:“正是如此啊,如今阿涛和医所本将军都派人暗中盯紧了,若是即刻抓林医师,仅凭口述,证据倒也不足啊。”
他抬头看向门前,高声道:“来人,叫言虎来。”
“是。”
少顷,一阵脚步声响起,言虎箭步而入。
柳奕之问道:“阿涛和林医师都有何动静?”
言虎道:“阿涛在营房歇息,林医师每日去医所,似乎提了些东西去探视过阿涛,不消片刻便出来了,神色平常,倒也不见有何异动。”
婧儿眼珠一转,言虎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这营房中人多眼杂,主谋即便想做什么也没有机会,那不如就给他创造一个机会?想到此,她说道:
“林医师去探望阿涛原也无可厚非,可是,这阿涛被将军关押一日,又突然被放了,您猜那背后主谋会作何感想?”
柳奕之道:“那他们定然会以为是阿涛招供了,本将军才放了他的。”
婧儿点头:“是,所以,恐怕任阿涛怎么辩解说自己什么都没告诉将军,林医师也不会信,不如咱们再给他拱把火?”
柳奕之问道:“婧儿你是说再刺激一下背后那人?”
婧儿低声道:“若将军突然重用阿涛,那别人肯定要说阿涛怎么就成了将军信任的人了呢?阿涛究竟做了什么令将军突然提拔他呢?”
柳奕之盯着婧儿灵动而狡黠的目光,陡然脑中灵光一现,道:“我明白了。”
转而对殷君瑶说道:“殷管事,你那采办处不是缺人吗?既如此,本将军便将阿涛交给你,你让他住王允那个屋子去,王允从前做的事都交给他。”
“是。”殷君瑶抱拳额首。
……
当日,阿涛被调任军需处接替王允职务之事便传遍了营地,人人都说他命好,被柳将军无端关了一夜便因祸得福了。
被柳奕之放回来后,林涛原本就不敢即刻去医所当差,只怕被林子辉追问,索性便在房中休息两日,谁知,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呢,却一下从医所的小小煎药士兵跃入了军需处做了采办,对他来说,似乎幸福来的太快,他有些发懵。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搬去了王允从前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