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月呼吸着微凉和新鲜的空气,抬头看着深蓝的天空。月亮已经挂在天上,莹莹地发出柔和的光,路边小虫卧在草丛中,此起彼伏地唱着人们听不懂的歌。
做上影的生活仿佛只出现在梦中,她侧头看了眼安静走路的慕容七郎,从前绷得紧紧的神经都放松下来。虽然她知道七郎在怀疑她,只是不知怀疑到哪个程度了。她有些惆怅,七郎不可能不怀疑她,她和原来的苏陌月几乎没有相像之处。几天前,他说了一句话:“苏陌月,既然你没有选择离开,那么就别走了。”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苏陌月脸上盖着一本《天工开物》正睡的香,慕容七郎刚从书房出来,看着这一幕,眼底有些许笑意一闪而逝。他轻轻拿下书本放在一边,在她身边躺下,侧着头看她许久,低沉轻缓地道出了这么一句话。苏陌月刚好醒了,懵逼地继续装睡,他就不再说了。苏陌月想了很多,最后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回忆不过一瞬的时间,苏陌月已经快望见村口,她是未时初刻出发去县城的,现在应该快戌时了。不经意地低了下头,苏陌月才发觉慕容七郎从发现有人跟踪开始,就一直握着她的手腕,她想了想,没有挣脱。远处隐隐传来了犬吠,站在院墙中嵌着的木门前,七郎掏出了钥匙,“咔嗒”一声,他推开门,把放在柴火旁的烛台用火柴擦亮,照亮前路。
……
沐浴过后,苏陌月坐在床上,点着蜡烛看那本《天工开物》,可以听到七郎洗浴时水花激起的声音,然后声音渐渐变小。
穿着两年前慕母做的最后一套中衣中裤,七郎走了出来。他发梢微微润湿,有几绺贴在脸侧,更显光润如玉,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水珠,氤氲如画。由于最近常能吃到肉的缘故,慕容七郎较一个月前结实了不少。他原来清瘦的身量多了几分颀长有力,所以他身上的中衣几乎贴合身体,紧致的肌理若隐若现。苏陌月抬头,目光停在他身上,叹息:“看来中衣也得买了。”七郎看她一副谴责他长肉的样子,无语:“你不也是。”他目光落在她因穿着有些小的中衣而显得愈加姣好的身姿,只一眼就不再看——太要命。
躺下缓了好一会儿,慕容七郎开口:“江老说邬县县试在下月下旬,你觉得我要不要报名?”被问了的苏陌月随意道:“你想去就去呗。”然而两秒后她放下书,用一种关怀的语气说:“失败乃成功之母也,上一次没考好没关系,你有重考的勇气就好……”她讲了一大通,只得到七郎颇无语的眼神。
他们平时去买东西的县城并不是邬县,是邝县。邝县离七郎所在的小宏村比较近,但小宏村属于邬县。这里的考试制度是所有十五岁以上男子都可参加县试,一年举行一次,只有前一百名的考生可以免学杂费用坐进书院的课室,一百名到五百名都要缴费。五百名之后的考生就只能等下一年了,这些有资格进入书院的五百个人,就算是秀才了。之后在书院至少学习一年就可以参加解试了,但这种事除了曾发生在都城元京就再也没有了,大多数学子都需要读三年才会参加。解试即各个州的考试,每个州取前三百名,这些学子要收拾行装去往京城进行省试。这也是极为残酷的一场考试,几千甚至可能上万的考生,只剩下几百人,这些人将在贡院连考三天,迎接最后的殿试。除县试外,其他考试都是三年一次。
慕容七郎抬起右手,虚虚遮在眼睛上,懒洋洋地打断苏陌月:“我又没说不去。”
她“哦”了一声,放心地点了点头,又翻起《天工开物》。七郎并不很困,视线飘忽着,最终还是落回了她身上。
烛火柔和地微微摇动,时而小小的一个跳跃。暖光打在她线条流畅且精致的侧脸上,一侧明一侧暗。黑眸中映出烛火的光亮,簇成了星河。披散的青丝拢在耳后,却仍有一绺不听话地垂了下来,拿着书的一双手很是修长,似是漫不经心读着书的身形慵懒却挺直,莫名有些英气,像是注意到他的注视,苏陌月向他看去。她的五官端正,甚至是精致的,只是组合起来就成了清秀,看起来很普通,但此时在烛光之下竟瑰丽万分。
苏陌月略带歉意:“你是不是睡不着?我去把蜡烛吹灭。”七郎眸中闪过一抹不自然,又想不出其他原因,只能点了下头。蜡烛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苏陌月坐在床上,伸长手把《天工开物》放好,才撑着桌沿朝蜡烛吹了口气,房间黑了下来,更显得安静极了,七郎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刚才她吹蜡烛时的身姿。呼吸间尽是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他只好再次睁开眼,喉结上下滑动着,他有些烦躁地舔了舔下唇。他自认不是柳下惠,甚至苏陌月的身份是他的妻子,他却不敢表现出他的欲望。苏陌月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他们还没圆过房。而现在的她也不是原来的苏陌月,他没有理由和立场对她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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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考试制度并不是任何一个朝代的,毕竟这是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时空。纯属虚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