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禁庭有意派人盯着秦家的动静,想看看秦泷漉赶回秦家是想做些什么。
而他这一盯,就盯到了李达带着谢礼上门。
“姑娘说本来在山庄时,就该把奴才退给大人,但因为缺人驾车,所以多用了奴才片刻。”李达表情愁苦,他本以为姑娘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回了秦府还真给了他赏银,把他给退了。
说着,李达抬高了手上抱着的锦缎盒:“姑娘说这是感谢大人今日帮助的谢礼。”
大小不一的几个盒子垒在一起,赵禁庭伸手打开一一看过,这些年秦泷漉没少给他送礼,他收过发冠,衣裳,还有她才学女红时手艺不怎么样的荷包,和她兴致来潮做的点心。
之前她还说等到他及冠时,要送他一支亲手做的簪子。
她送他的礼,一直透着股亲近与用心。
而今日所送的东西,却都正经不过,成窑五彩茶具,鎏金嵌边砚台,还有一尊如意珊瑚摆件。
这些东西比秦泷漉以往送的东西贵重百倍,但赵禁庭脸上却不见喜意。
“她又怎么了?”
赵禁庭低眸发问,犹如喃喃自语。
李达正揣摩着自个要不要回话,就见赵禁庭抬起了头,神情一如往常的疏离平静:“她既把你退了回来,你就继续在我身边做事。”
“是,大人。”
“她回府后做了什么?”
“姑娘回府后就回院里休息,说是身体不舒服,一切等休息好了再说。”
“既然身体不舒服,又为什么来回奔波?”
“这……”李达偷瞅了眼赵禁庭的神色,他只是个赶马的,又不是秦泷漉本人,怎么晓得她为什么要这样来回。
“你们从山庄出来,长公主没有阻止?”
赵禁庭换了一个问题。
“长公主劝说了几句,但姑娘执意要走,长公主就被劝服了,不过姑娘答应长公主过几日会再回山庄。”
闻言,赵禁庭又想起了秦泷漉那句“她娘会不会是被害死”,她到底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不介意她打算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但他厌恶被她排除在外的感觉。
好像突然间他就不是她信任名单中的一员。
不过会这样也是他自作自受。
赵禁庭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虽没叫盯着秦家的人撤回,但自个是强忍着没继续把脑子都放在思虑秦泷漉的事上。
*
花了一个多时辰赶路,秦泷漉一到秦府就直奔自己的院子,秦祖安与秦老夫人上门都被她拒之门外,她需要休息,什么事情都得她休息完了再说。
秦老夫人碰了一次钉子就走了,秦祖安却显得十分关心女儿,去看了秦泷漉四次,确定了她一直在休息交代了下人好好伺候才安心离开。
说休息秦泷漉就真的是在休息,开库房选了几件礼物让李达带走,就上榻闭眼睡觉,连周致景和秦姑奶奶现在是什么状况都没让人去打听。
入睡后她断断续续做起了梦,梦里头是她的及笄宴,盛大热闹,参加的宾客每一个看着都喜欢她,祝福她,但实际上都讨厌她,希望她快从世界上消失。
一切的美好都如同幻影,每个人都有两幅面孔,一边给她构建华美的楼阁,告诉她是耀眼绽放的牡丹,值得所有人娇惯呵护,一边偷偷拆着建造的砖瓦等着她从高处坠落。
秦泷漉醒来的时候腮边湿润,摸了摸发现都是眼泪。
“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哭了,又开始做之前的噩梦了?”
月夕听到动静进内室,正好撞见主子眼睛发红的在洗脸,湿润的兔子眼看着就像才哭过,“姑娘别怕,老爷一定会为姑娘讨回公道,昨日姑娘睡得早不晓得,昨日那两个歹人,男的挨了五十个板子,女的挨了二十藤鞭,人还扣在府里,老爷说还要怎么罚就看姑娘的意思。”
想到昨日姑娘全身发烫的样子,月夕就后怕,就不愿礼貌称呼周致景与秦姑奶奶。
秦泷漉刚醒来还有些呆怔,月夕说完了她缓了缓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内容。
“做得不是之前的噩梦。”
之前的预知梦,她都当故事来看,哪怕梦里面的她再惨,她在梦中都没哭过,只是一直连续不断的做梦白日精神不振觉得心烦。
但昨夜的梦跟预知无关,是她心里太多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掉眼泪。
“姑娘是不是心里难受?”
月夕往温水里兑了蔷薇露,给主子按着眼眶消肿,除去先夫人忌日,她极少见主子流泪。
不过主子日子一直都一帆风顺,以往也没什么委屈需要落泪。
“不用管眼睛了,把我的委屈藏着做什么,我还怕旁人不知道我不够委屈。”
月夕停下了手,觉得平日里的姑娘又回来:“奴婢真是想不明白,姑奶奶和表公子怎么会起歹心,还有花晨怎么就被姑奶奶收买了,姑娘待花晨不薄,这府里做姑娘的大丫头是轻松最叫人羡慕的差使了。”
秦家就秦泷漉一个嫡出姑娘,秦泷漉有私库房,性子又大方好说话,不好好伺候秦泷漉去投靠刻薄的秦姑奶奶,想就觉得脑子有毛病。
“或许是承诺了她什么我给不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