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子闻言, 不由好奇:“难道什么?”
剑夫子却忽哑然,猜测分明已到嘴边上,可就是说不出口:虽然素知周满极端, 但也不至于极端到这种地步吧?她对战的可是王诰!
这时台下其他观者也反应过来了, 陆续辨认出这一剑的来历。只是他们对周满毕竟不够了解,又因她之前押王诰赢的操作太离谱, 便有人嘀咕:“这不就先前那病大夫的招数吗?她竟然也会?不会是她自己买了王诰赢, 所以这一场临时学了几招, 故意上来放水敷衍的吧……”
连王诰都忍不住想:用那病秧子已经用过的剑法,她莫不是疯了?
毕竟若以理智计算, 这一门剑法他已经看过,且作为对手, 过去两日的静修必然已对上一场比试重新进行过推演, 周满若还用这一套剑法, 岂非尽失先机!
然而周满此人能以常理计吗?
若能, 今日站在这擂台上与自己较量的, 就不是她了!
眉峰悄然一凛,王诰面容转肃,在这短暂的一刹, 心内已掠过万千念, 但出手浑无任何迟滞。手腕一动, 便引六尺箫以周满那挡架来的梅枝为轴一转,竟是要借两人靠得极近的机会, 趁势取周满咽喉!
方寸之间,险象乍生。
可谁想到,周满的反应完全不比他慢,见状五指一旋, 也立时引了手中梅枝一转,几乎与他同时!
然而“一寸长一寸强”,周满这一枝梅毕竟比王诰手中六尺箫长上不少,同时发难,也就意味着王诰失了先机。
柔韧的枝条擦过箫管,发出颤颤鸣声。
周满一记拂去,梅枝直扫向王诰面门!
脚下步法没变,依旧如冬夜幽人寻梅,依旧是那一式——
踏雪待!
可这一刻,台下诸多观者忽然齐齐一惊:“怎么会?这一式,这一式不应该是……”
不应该是守式吗?
包括那伊川书院荆越在内,大家都记得清清楚楚:先前那病大夫用这一式便是作为防守,守了个滴水不漏,才使得对手绝望认输。
周满先前一式,也确实是用来防守王诰的攻击。
可此时此刻,同一式剑法,她调转剑锋,竟然变守为攻!
擂台边剑夫子只觉一道激灵灵的寒颤袭上天灵盖,忍不住一拍大腿,分明是骂,但竟使人听出一股激赏之意:“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接下来的发展仿佛要印证他的判断似的——
王诰见得她这一式变招,便已心知不妙,急忙仰身退避。可周满既得先机,又怎会轻易使他躲过?旧的一剑才刚避开,新的一剑已立刻逼到眼前!
周满面含冷意,一剑快似一剑,一剑重似一剑,犹如暴雨敲窗!
无一不是踏雪待的变招!
这一式在前四式之中,本就是王恕为周满量身打造,从来就不是只能用于防守。只不过王恕性情宽忍,不愿伤人,遂用之为守;可周满性情与他截然不同,向来杀心颇深,用之自然相反!
每一剑出,都能迫退对手一步,自己则向前一步。
剑剑凌厉,步步催逼!
若说当初王恕用这一式,是春风化雨,温润谦逊,那今日周满用这一式,便如铁浆烧红,暴烈如焚!
她岂止不是什么好东西?
简直一尊赶尽杀绝的凶神!
尤其唇畔还噙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更使人望之胆寒。
若非曾亲眼目睹那病秧子王恕用过,谁敢相信这与先前是同一式剑法?
先前还调侃周满放水的那些人,见了这架势嘴巴大张,宛如吞了枚鸡蛋。
与王诰利益相关者,如宋兰真王命镜花夫人等,心中俱生凛然,似乎全没想到王诰会被人压制到这种程度,何况比试才刚开始!
相反,暗处霜降惊蛰二使却眼放异彩。
只有韦玄,人坐在上方,两眼直直看着,似在出神,不知想些什么。
远处一袭白衣身影,今日不知何事耽搁,来得晚了些,遥遥见得台上这一幕,眉梢一动,看出些深浅,正欲仔细端详。
但也是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什么,转眸向剑壁高处看去。
那千仞剑壁绝顶,隐约矗立一道灰衣身影。
于是张仪目光微微闪烁,再看向台上那激战的二人时,眼底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思索。
这时王诰几乎已经被周满一剑连着一剑,逼到了擂台边缘。
清晨天色,阴惨压抑,寒风如刀。
可周满的剑,竟比风还冷!
几片粉瓣梅影掠过眼前,王诰以六尺箫点去,箫身亮起火焰凤纹,本该将木枝焚毁。但周满手中这一枝梅不知如何制成,竟暗藏一股坚韧的生机,丝毫不受影响,只裹着无匹剑气,硬生生击落!
王诰再退一步——
距离被逼下擂台,已仅有一步之遥!
天之骄子,涅火在身,春试至今,何曾被人逼到过这般田地?
他眼底终于出现了一抹不可思议:但既不是为周满用与那病秧子一样的剑法,也不是为她下手不留半分余地的杀意,而是为她几乎与他相当的修为!
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