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满静静望着这枝“剑”, 手指抚过那嶙峋的“剑”身。修剪过一些枝条后看上去直了不少,确实更像一柄剑,也确实更趁手了。
金不换说得不错, 新剑法, 就得配这样一柄“剑”。
只是想起那写在纸上的第九式, 她向边上那尊泥菩萨看得一眼, 唇畔的笑意慢慢沉落了几分。
牌是没得打了, 外头正好传来一声钟响。
算时辰, 败者一组的比试早已结束, 现在是下午,该轮到春试八进四,宋兰真对赵霓裳、王命对妙欢喜。
周满考虑片刻, 收了“剑”, 道:“我要去看看赵霓裳那场,你们去吗?”
王恕与金不换自然同去。
先前十六进八,身为宋氏少主的宋元夜竟败在赵霓裳手中,早已惹得流言纷纭。现如今,换宋兰真对上赵霓裳, 这一场在本轮中,可说是除周满对决王诰外,看点最足、噱头最大的一场。
擂台周遭, 早已围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三人到时, 比试才刚开始。
今日并非晴日, 是个阴天。赵霓裳一身素色衣裙站在台上,连绮罗堂副使应佩的五色丝绦都没挂,过午的寒风中,越发显得细瘦单薄;宋兰真则端立于她对面, 却着一袭轻盈的羽衣,仙姿渺然,尤其颈边镶嵌的几片纤羽,格外柔软漂亮。
赵霓裳的目光便落在这几片纤羽上。
这一刻,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所有人只能看见她面容恍惚,明显心不在焉,似乎只是看着某处出神。
宋元夜就站在下方不远处,竟觉揪心,甚至生出隐隐的愧疚:怪自己不愿陷入兄妹对决的尴尬局面,才将她退至如此境地。但先前他已就此事向妹妹解释过了,想必妹妹不会太为难她。
看上去,宋兰真面上也确无任何不悦之色,台下诸般非议,她也充耳不闻,甚至眼见赵霓裳在擂台上出神,还淡淡出言提醒:“你该动手了。”
赵霓裳眼睫一动,如梦初醒:“是。”
她先躬身向宋兰真行了一礼,才运转功法,唤出银梭,飞身攻去;宋兰真也轻轻展开了她那一封绘满花叶的《十二花神谱》。
台下观者无不感到失望:看来会是一场循规蹈矩的比试,宋兰真半点没有恼怒之意,恐怕大家所乐见的好戏是不会上演了。
然而众人念头刚落,就在赵霓裳持锁梭飞身靠近的刹那,宋兰真脸上忽然没了表情,竟毫无预兆地从那封帖谱中取出一柄胭脂色长尺,如雷霆之鞭打向赵霓裳!
她修为本就高出不止一筹,又是猝起发难,赵霓裳怎能躲避?
连飞梭一挡都来不及,只听得耳旁一声利啸,这凌厉的一尺就已落到她身上!
赵霓裳顿时向后摔倒,重重跪倒在地!
鲜血立刻从她肩上素衣里浸出,冷汗也一下冒了出来。
此番骤变谁能想到?台下所有人不由悚然一惊!
宋元夜更是错愕:妹妹在干什么?
就连人群中的周满都悄然皱起眉头:她想过今日这一场不会善了,却也不料,宋兰真会不留情面至此。比试才刚开始,就给了赵霓裳这样大的一个下马威!
那把胭脂色的长尺,尺身如芙蓉染就,两端则如白银,被宋兰真葱根似纤长的手指压住,一双眼底却暗藏冰冷。一尺打跪赵霓裳后,她也不急着再出手,只是立在原地,静静地俯视着她,似乎在等着她恢复。
这分明是自持身份,不愿将一介侍女视作等同的对手。
赵霓裳久在绮罗堂,居于下位,自父亲死后尝过人间不知多少冷暖,岂能看不出宋兰真的态度?
那种被蔑视的屈辱瞬间袭上心头,只是经历得太多,反倒半点也不在意了。
她十分清楚自己这一战的目的所在——
因而咬牙,忍痛起身,竟未被这凌厉的一尺打出丝毫怯意,反而直视宋兰真,再次抛出银梭!
然而这一次,宋兰真的速度比上一次更快!
所有人甚至没看清她手中那一把尺是如何挥出,赵霓裳就已再次被打落在地,身上又多一条血痕!
这一刻,谁还能看不出宋兰真是故意为之?
就连这一把尺,都仿佛精心挑选。
与其说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试,不如说这是一场居高临下的训诫!
不管赵霓裳从哪个方向攻来,用飞梭还是用丝线,宋兰真都好似早有预料,总能在一个出其不意的角度将其击退。
那胭脂色的长尺,或击打在颈边,或抽落于肋下……
不动辄已,动必见血!
才几个回合下来,赵霓裳身上就已斑驳狼狈,半是血痕!完全被宋兰真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此前哪怕是对战周光,宋兰真也绝不曾露出如此冷酷无情的一面!
金不换看着台上一边倒的战况,感到了心惊:“这把尺,之前的比试里,从未见过。”
周满便道:“她拜镜花夫人为师,自排《十二花神谱》作为功法根基,十二品花便有十二件法器。此乃第十二品芙蓉,色如胭脂淡染,名作‘拒霜尺’。”
金不换道:“我本以为世家贵介,所谓自创功法,不过是为博些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