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头彻尾的废人。然后,便是遮天蔽日的鲜血与凄号。
诏狱门前的长街、每一块砖瓦都被染成血色,就连早朝的钟鼓声都遮掩不住诏狱中传出的嚎哭与谩骂。李氏满门、殷觉、郑国公,……,他都没有放过。
有人说他是大历有史以来权势最为铁腕的太子,还未登基,就已群臣震悚、威慑天下。
这些,够了吗?
应该是还不足够的,他越来越没有办法面对她。
“鸦娘不愿意!那高年算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官白纻钗环散乱地半跪在地上,泪水从眼眶滑落,每一滴落在地上,他都能听见那泪滴撞击到地板地声音。
“陆蓁蓁要回来了,孤要娶她。”
他看见她哭的声音骤然止住,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怔忪与茫然。就是这样了,陆蓁蓁回来,他毕生所有倾慕交予的少年恋人回来。
这个理由,够了吗?
他看见她忽然止住脸上的泪,眼里闪过他从未见过的几缕怨憎。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生出几分慌乱。
他看见她抖着肩膀,义无反顾地撞上了那扇冰裂的屏风。
那扇屏风,从中向四周辐射开无数裂纹,宛如冰裂。更奇得是将这些裂纹拆开来,每幅裂纹上都绘着墨色的格式草木花卉,更有湖光山色、寺观浮屠、云烟竹树、深林人家,皆为名家手笔。
他瞧着她撞在那屏风上,有血顺着那上面的一枝墨竹缓缓淌下来。
就这么,离不得他。
官白纻这一撞,好像撞坏了他内里的什么东西。那股子被压制良久的恶意再度去而复返,殷俶游魂似的站在原处,慢慢地合拢掌心。
***
“她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殷俶放下茶盏,看向高年,长而密的眼睫下,是深沉到看不见任何光亮的眼瞳,“爷只嘱咐你一句,好好待她。”
高年觉得自己这位主子当真是古怪的很。
你要给那令侍寻人家,最常见的该是取来这京都里所有适龄的男子,摘录成册,送去给那姑娘挑拣。
这般武断地将人指给他,瞧这副模样,那边好像还不知情。
他似是急于摆脱那姑娘,又生怕切断得过于干净,只能这么不远不近地吊在身边。不敢靠近,又离不得。真真是古怪到极致。
原本毫无破绽的人,在提及那令侍时,宛如那被撬开嘴的蚌壳,所有的情绪与心思都一览无余,丝毫觑不见方才深藏不露的风采。
这位爷于□□当真是浅白得很。高年想着想着,原本不虞的心思逐渐淡下来,反倒生出几分好笑,甚至还有几分诡异的优越感。
心思再深又如何,遇到了难缠的女人,照样抓瞎。
至于那官令侍,大不了娶回家供着。若是那女子于他无心,高年揣摩着殷俶的神色,觉得那女人十有八九能让这位爷改主意。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忧心。
心弦都各自松快下来,二人都颇有默契地沉静下来。却在这时,楼下传来喧哗之声,殷俶唤三思进来打开了帘子。
楼下众人见方才神仙样的人物居然也打帘探看,喧哗调笑之声更加放肆,直叫处在人人堆中的那个姑娘羞红了脸。
她梳了流云髻,其上点缀着珍珠和黄玉攒成的花冠,耳上挂着对玉雕的明月珥,下身穿了件暗黄绣地灯笼锦丝缎裙,臂弯里披着金王拗参针缀的花绢幡,腰间系着钢兰色双环四合如意绦,轻挂着扣合如意堆绣香袋,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点翠变石猫眼手镯,重重裙摆下,探出双绣玉兰花重瓣莲花锦绣的双色芙蓉鞋
女子顺着人群的目光好奇地抬眼去瞧,恰好对上高年与殷俶的眼神。
她生得很美,是一种恬淡娴静、端庄柔和的秀美,眼睛、鼻子、嘴巴,都是生得恰到好处,多一份则少了精致,少一分就会趋于妖冶妩媚。就像那开在宫里的牡丹花,姿容绝艳,却不会在他人赏玩时流于媚俗。
“这位姑娘,莫不就是那位年年在这摘得魁首的陆姑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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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两相疑(六)
碧海楼的五红之争,今日恰好是最后一日,要从那十个出挑的姑娘中选出五个姑娘。陆蓁蓁千里迢迢地从南赴北,就是为了参加这场盛事。
她虽然是陆家的女儿,但是自己的亲爹没有承爵,而是由她的伯父承袭爵位,也就是现在的陆国公。也就是说,她虽然依旧是嫡系,只是分量到底不同。
再加之郑国公到睿宗这一朝,已经是被那位帝王排挤出了权力的中心,整个陆氏生生被赶回南都的老家、彻底放逐。
陆蓁蓁为了自己的婚嫁,这五红是无论如何都要争抢的,哪怕她已经与一位皇子定下婚约。
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