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高,她还没有完全长身高的年纪里,需要很用力的往上仰着头。
似乎对于她这样的语无伦次很没有耐心,路邵恒慢慢皱起了眉。
那个时候正是晚阳最明烈的时候,在一室晚霞中他沉默无语的看着她,一双狭长的重眸如深潭,令路惜珺周身生寒,不敢再说一句话,背在身后的手汗湿的交握在一起。
直到他的身影在眼前走过,路惜珺紧绷的身子才勉强放松下来,惶恐又失落的垂下了脑袋。
她很后悔,为刚刚自己的不自量力。
闭了闭眼睛,路惜珺准备继续盲人摸路时,眼前竟又有黑影挡了上来。
她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人。
“找不到住的房间了?”路邵恒还是刚刚抄着裤子口袋的样子,下巴微抬。
“呃……”路惜珺一呆。
下一秒,忙不迭的重重点头,生怕他会不耐走人。
“跟我过来。”路邵恒瞥了她一眼,径自的朝着个方向走。
路惜珺也不敢耽搁,连忙跟在后面,他长腿步伐迈的大,她就小跑的尾随。
很快,随着他在前面带领着路,那个楼梯拐角处的偏僻房间也是终于出现在视野的不远处,她不由的松了口气。
“以后找不到,那就老实待着少出来。不要跟个傻子一样杵在那,浪费别人时间,又添麻烦又让人看着添堵。”在她的笑颜才刚刚要展开时,男音清清冷冷的响起,里面的嫌弃掩饰不住。
路惜珺下意识的低下头,小声回,“是。”
不再浪费唇舌,路邵恒也不会送她到门口,路过楼梯间时就拐弯走下去了。
路惜珺屏着呼吸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恍惚才想起来,不管他态度有多么嫌恶多么不耐烦,但他刚刚帮了自己,像是刚到路家的那一晚一样,她都没来得急跟他说声谢谢。
或许,他根本吝啬接受。
连绵的阴雨季节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晴好的夜晚。
夜空里月亮依旧没有踪影,但是繁星满天,路惜珺趴在窗边看着那一颗颗闪烁的光,耳边听到的都是从楼下隐隐传上来的欢声笑语一片。
路家今天很热闹,从中午开始就有很多宾客陆续的过来,因为晚上有为路家少爷路邵恒准备的欢送party。
路邵恒作为路家的独子,对于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和路家有生意上还是利益上往来的人物,都不会轻易怠慢,恨不得提前三天就过来践行。
中间路惜珺有偷偷的往楼下看了眼,黑压压的全是人,衣香鬓影。
后续是楼下太过热闹了,和她空旷又寂寥的房间行程了强烈的对比,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隔离开这个世界的,没办法和人靠近,也没人来靠近。
卧室里只亮着写字桌上的一盏灯,窗边窗户开着,晴朗的深秋夜里,星空从窗台倾泻而下,照亮了趴在窗台上女孩子白纸一样的嫩皙脸庞,那双明亮的圆眼里侵入了些怅然。
不知吹了多久的夜风,路惜珺才将窗户关上,楼下的热闹好像还没有停,她掀开被子平躺了进去。
这一觉她好像是睡了很久,怎么也醒不过来,而且浑身一个冷颤接着一个冷颤,偶尔撑开眼皮时,看到天花板悬梁上的木雕兰花,感觉它们活生生的就像是一双双眼,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开始做梦,一个梦接着一个,却都只是重复着。
梦里,有曾经照顾她的养父养母对着她笑,转眼间就没有呼吸没有表情的死去。然后整个天都是血红色的,压迫的人几欲发疯,她浑浑噩噩的蹲在墙角边,穿着得体的美妇人走到她面前,皱眉对着她说: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你只能叫我阿姨,听明白了吗……
她惶惶的摇头,又点头。
然后,她便更加锁着自己的躲在墙角边,害怕的抱着头,感觉无法呼吸。
想叫妈妈……
可是不敢。
路惜珺觉得意识都模糊了,梦境还是现实根本分不开,只觉得被窝里的身子全部都湿透了一样,哪里都热烫热烫的,呼吸特别困难。
只是恍惚觉得似乎有人在眼前走动,然后便是一道熟悉的男音,似乎是正在将家里的下人们叫过来挨个挨个的问情况。
半响后,有什么东西推进了身体里,她睁开眼睛看了眼,就又痛的闭上了眼。
“怎么样,烧的很厉害吗?”男音再度响起。
“刚刚打了退烧针,半个小时后看看。”紧接着又是另一道严谨的回复。
路邵恒穿着正装,坐在了床边搬过来的椅子上,翘着腿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孩子,痛苦的皱着眉,脸颊上两团不正常的潮红。
屋内给路家看了几十年的私人医生还守在那里,几个下人们在门口随时待命,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脸上表情越是绷紧一分,气氛也是随之更加紧窒。
在路家,如果一家之主路震有着令人惊惧的权威,路家的少爷却是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终于,私人医生上前检查了一番后,松了口气般的说,“好了好了,已经在退烧了!”
“完全退了?”路邵恒也是坐直了些身子。
“现在还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