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门户这种私事,只要不出人命,便是皇帝陛下也不好说什么。
唐圣宁看着他们,并没有说话,只示意一边的云醒给自己加茶。
没人看得出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党魁首想要做什么,这位殿下并不经常出现在朝堂之上,但是谁都知道比起那位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公主殿下才是真正“听政”的那个。
一时间,气氛静默到诡异。
倒是苍羽忽然开口了:“让我来猜猜看诸位想要怎么处置我,上书褫夺世子封号,除去苍家少主头衔,然后上家法打个半死,丢回乡下去,过个一年半载的,我这个前世子说不得突然暴毙而亡了?”
一众苍家众人,甚至萧氏都略一窒。
没错,若是寻常的家族逆子失手害了父亲与族长,又没有母族背景撑腰,多半就是这个下场了。
这还是因为苍羽是‘男丁’才能多活个一年半载,若是女儿,直接就沉塘或者活活上家法勒死在祠堂里。
但这就是宗族,这就是世家,家法森严!
那最德高望重,头发花白的族老看了眼苍羽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唐圣宁,不知为什么就觉得那位即使没看任何人,没说一句话,只在那坐着,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轻咳了一声:“世子说话说重了,您是驸马,我等岂敢。”
她轻笑了一下:“所以,我不是驸马,你们就敢了?”
苍明雨阴翳的眼底掩不住痛色,他声音嘶哑地低笑:“苍羽,你身上流着父亲的血,但你从回来到今日惹了多少麻烦,父亲为你收拾了多少首尾,如今你害死了他,害死了他啊!连一点责任都不敢当!”
“你……。”他目眦欲裂地踉跄着想要冲上去,却被忠言拦住了:“你如今躲在女人的身后,连一点担当都没有吗!”
苍羽看着他,如果有人想要这个世子之位而设下这些圈套,那个人不用想,一定是苍明雨无疑。
但是看着苍明雨的表情,她莫名地动摇了自己的想法,苍明雨眼底里的痛苦并不是假的,连她这样敏锐的人,都没有感觉丝毫作伪,苍明雨的眼底甚至没有一点因她要落马的得意之色。
他是真的为苍客松的死去而痛苦,也是真的认为是她害死了苍客松。
这个认知让苍羽心里出现了一丝茫然,也许,真的是她气死了那个她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而不是什么阴谋?
苍客松突然死在她怀里带来的巨大冲击,让她没有办法如以往面对种种阴谋那样迅速地抽丝剥茧。
她怔怔然地看着苍家族老们鄙夷与厌弃的眼神。
她知道哪怕苍明雨和萧氏都不出声,族老们也绝对不会允许顶着害死父亲与族长罪名的自己坐着这个苍家少主的位置。
虽然,她今日回来就是为了说服苍客松让她卸下这个苍家少主的名头,但是……
“吵够了么?”此时,一道有些不耐的幽冷声音忽然响起。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只一开口,却瞬间压住了满祠堂的吵闹。
萧氏看向唐圣宁,不卑不亢地道:“殿下,这是我们族内清理门户的事。”
唐圣宁冷冷地道:“尚未查清楚苍国公的死因就要清理门户,是清理门户,还是排除异己?”
明明已经查清楚了苍国公死因,唐圣宁忽然又来了这样的一句话,瞬间让在场众人,甚至大理寺卿脑海里只飘过了一个念头——“殿下是要包庇自己的驸马!”
大理寺卿低声劝道:“殿下,刚才微臣……。”
那名老郡君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强忍怒气地道:“殿下,您护短也不是这么毫无缘由地护的!”
“本宫要是毫无缘由地想要护短,你们连坐在这里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坐在上首清冷的白影淡淡地说着。
他说得极轻描淡写,这并不是威胁,而是一个陈述句,但在场所有人都莫名地胆寒。
唐圣宁比了个手势,小厮模样的清秀少年便从门外进来了。
“殿下,公子。”少年对着他们行礼。
苍羽一见来人,不禁一愣:“名月?”
这丫头什么时候出现的?
唐圣宁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悠悠地道:“本宫过来的时候,就让人去当铺把你这侍从叫了过来,听说你这位侍从出身唐门,天下万毒出唐门,想来于用毒一道上比寻常医者更有见地。”
这话也是说给苍家众人和大理寺卿等人听的。
萧氏蹙眉:“且不说这些江湖野路子,我等并不知道,但方才大理寺卿大人带来仵作不是已查验过国公爷并非死于中毒么?”
“那是因为仵作大人只于毒一道上懂得门道,却于医道之上并不通晓,而医正大人也只精于医道,于毒一道上不精,非我这种医毒双修之人不易察觉异常。”名月不卑不亢地道。
她顿了顿,抬起脸看向唐圣宁铿锵有力地道:“小人一来就去了偏厅,细细查看过国公爷的遗体了,国公爷虽然看似死于心疾,但实质上真正的死因还是中毒!但却不是服用了小人配给公子的药,而是另有它毒,还是服了三日的毒!”
名月话音刚落,天边瞬间“啪嚓”一声炸雷响,震得苍家众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