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动作一顿,随后细长的眼里微光闪过,略抬起头来的时候,白净无须的面皮子上波澜不惊:“老奴不知。”
唐圣宁幽暗的眸子锁住赵构的面孔,似笑非笑地道:“人人都说玉家当年那位夫人陌上人如玉,是个惊才艳绝的人物,本宫当年虽年幼,未尝得见红颜风采,但这惊才艳绝,本宫想她当真担当得起,还能多担当两个词……胆大包天,欺君罔上。”
赵构似很有些惊讶:“玉夫人,哦,也就是那钦犯之女玉氏确实曾艳绝京城,但也不过是个闺阁妇人,怎么个胆大妄为了?”
唐圣宁睨着他:“苍羽是个女孩儿,根本不是男子,想来苍客松顾忌苍家和国公府,连玉氏都不曾保下,怎么会刻意掩藏苍羽身份?”
赵构仿佛怔住了:“您是说苍羽世子是女子,那怎么可能?”
唐圣宁修长的眼尾一挑:“你真的什么不知道?”
赵构叹了一口气:“殿下,老奴若是知道,又何必瞒您。”
“你既不知一切,却一直煽动本宫与她亲近……”唐圣宁顿了顿,他细细打量着赵构,忽然轻笑了起来:“本宫竟不知赵公公您这般荤素不忌。”
他的声音有些冰凉悠远,赵构一掀袍子跪了下去:“殿下,老奴只是希望您过得舒心,老奴答应过皇后娘娘,必以命护着小主子长大成人,又有什么理由瞒着您……”
“嘘。”唐圣宁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另一手按在自己唇上打断了赵构的话。
“赵构,你不必与本宫玩这种偷换字眼的游戏,你答应我母后护着本宫长大是为忠心,但你的这份忠心与你瞒不瞒本宫并没有直接关系。”
“殿下……”赵构微微一僵,俯首下去,还想要说什么。
“老赵。”唐圣宁忽然略弯腰看着他,眸光幽沉莫测地道:“你既不想说,那就不必说了,本宫这点脸面还是要给你的。”
说罢,他拍了拍赵构的肩膀,直起身子拿过赵构手上的那些奏报,同时淡淡地吩咐:“本宫现在要去紫宸宫送后日大婚,一切要准备妥当,本宫不想看见任何纰漏。”
“……是。”赵构应了。
看着唐圣宁离开的背影,赵构暗自叹了一口气,苦笑……
殿下,到底长大了。
……
紫宸宫
唐圣宁坐在龙床边,怀里靠着年轻的皇帝。
皇帝已经虚弱得坐不起来,只能靠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咳嗽着,轻轻一颤,便唇角染血。
唐圣宁原本就阴沉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凝滞而冰冷,他紧紧地扶着皇帝的肩,仔细地替他擦去唇角的血:“皇兄……”
“阿宁,这里……咳咳……是皇兄给你留的两道……咳……圣旨,其中一道是为你正名,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说清楚的圣旨……咳咳,若是皇兄再撑不住了,这圣旨能让你恢复你真正的身份。”皇帝喘着气,虚弱而缓慢地说完了话。
他看着唐圣宁,有些难过地苦笑:“选择合适的时机……你比皇兄更知道怎么做,怎么当一个帝王,毕竟这些年,皇兄无用,都是你在替皇兄处理政事……咳咳,如今皇兄将这天下交还还给你。”
皇帝示意屠公公端来两份圣旨。
他艰难地交代:“还有一份,是空白的圣旨,朕落了名……盖……盖了玉玺,你想要写什么,便写,朕也算对母后有了交代。”
唐圣宁闭了闭眼,平静地道:“皇兄,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已经让去再去江湖上搜寻神医,你只是睡上一年半,定会平安醒来。”
“好……好。”皇帝低低地笑着:“咳咳,皇兄知道……明日你就要大婚了,那个姑娘……身上流着玉家的血,是咱们对不住玉帅……咳咳,你……好好地对人家。”
从阿宁嘴里知道那个‘少年’竟是女孩子的,他惊讶之后,却又觉得很是唏嘘感慨。
父皇虽对不住玉帅满门,但子不言父过,他也无力去为那些牺牲的忠臣良将们平反,夜里醒来难免愧疚遗憾。
唐圣宁垂着眸子,有些不自然又别扭地微微颔首。
皇帝看着他,欣慰而艰难笑了:“阿宁……咳咳……长大了,明日朕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你早些去准备。”
唐圣宁看着自己的皇兄,慢慢地问:“皇兄,你真的想好么?”
皇帝低笑着:“朕累了,你出去罢,咳咳,不要叫朕忧心。”
唐圣宁再次闭上眼,扣住皇帝肩膀的手背上青筋毕露,仿佛在强自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煎熬。
但片刻之后,他起了身,接过圣旨,将皇帝交给了屠公公,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看着他逆光的背影,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声,却到底是笑了,他一手护着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
母后该是欣慰的。
……
定国殿下的大婚,尚公主的是苍国公府的世子,婚期就定在了初夏的五月。
苍国公府原本为二公子的婚事也因此押后,免得冲撞了定国公主殿下的婚事。
大婚前一夜,纨绔们和慕舒等人拉着苍羽去了飞云阁,好好地吃上了一席酒。
不过他们倒还是有些清醒的,不敢硬灌苍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