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书生在一起,说起乾州城事,如此种种怨言不断,其余客商或者灾民们倒是面面相觑,不说话。
苍明雨闻言,若有所思,忠言忍不住低声问苍明雨:“公子,这些人说的是苍羽么?”
苍明雨摆摆手,看向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常举人,问:“敢问,诸位议论的赈灾使可是京城苍家的二公子,‘他’当真没有赈灾,整日淡耽于游乐?”
那常举人骂了半天,没有旁的人回应,都是自己人在愤怒,不免有些意兴阑珊,见有人搭话,立刻精神起来:“正是,听说苍国公管着户部,是个能干清廉的好官,不想他府邸里却出了这样的混账人物!”
他恨恨地指着那些客商道:“你看看那些商人,都是去参加咱们乾州的年集大会的,这姓苍的一来就带着我们乾州上下大兴土木,游园玩乐……”
苍明雨蹙眉,脑子运转起来,但脸上却似很是痛心的模样:“您说的是真的么?”
常举人愤愤地一捶桌子:“当然是真的,原本定国殿下带着宁王郡主祭扫皇陵途经我乾州,我和一干读书人都还写了状子上禀,却不想状子也没了声息,定是被那姓苍的人暗中压了来!”
“定国殿下和宁王郡主也来了?”这倒是苍明雨没有想到的,他有些惊讶地问。
常举人叹了一声气:“是,但定国殿下明日就要离开乾州了,宁王郡主会晚走几日,宁王郡主虽代表了太后,但她手中并无实权,我们就算想要拦街告状意义都不大。”
苍明雨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仿佛很是惊讶地看着常举人:“您是怎么知道这些贵人们的动向的?”
常举人骄傲地端着茶碗表示:“乾州就那么大,我好歹也是个举子,知州府衙里都有我当初同读书的袍泽,自然知道得多了。”
“你知道什么?你少在这里瞎说!”煮茶的老李头儿原本不想搭理他们的,这会见他这样大放厥词,有些忍不住骂了起来。
“姓常的,你还越说越来劲了,如果不是赈灾使让富户和官员们大兴土木,咱们这些人哪里找得活儿干?哪里赚得到糊口的银钱?”
边上另有喝茶的灾民里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来:“对,不是年集大会,咱们怎么买的起粮,我看你们这些穷酸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不了活儿赚钱养家这才日日来茶棚坐着唠嗑闲话!”
“就是,有这点时间闲话,给人打下手搬砖都能赚得两餐饭了!”
这些灾民们都是出城来给富户们修房子拉运砂石的,中途在在茶棚这里喝口热茶好干活,早看那些天天来这里喝茶闲话,又看不起寻常人的的书生不顺眼许久了。
常举子一行人自然是心比天高的,如今见泥脚汉子都敢来讥讽自己了,而且还一针见血,戳中他们的短处。
他们自命清高,都是读书人,有人还身负功名,哪里肯去给人搬砖修屋?
眼见着自己平日里看不起大字不识的许多人都有吃有喝,生计渐复,但自己却依然食不果腹,要靠领救济粮过日子,心中自然不平衡。
可被‘不如’自己的人们看不起,书生们哪里会服气,自然是要骂回去的。
“我们都是有气节的,哪里像你们这些大字不识的莽夫!”
“我们可不食嗟来之食!”
……
眼看着两伙人对骂了起来,苍明雨心中却无比地复杂,他搁下茶碗:“我们出去吧。”
忠言扶着他,带着其他人一起出了茶棚。
忠言低声问:“公子相信谁的话,若是那苍羽在乾州真的……”
“就算苍羽在乾州真的如那些举子们说的一样,也算不得他的什么把柄。”苍明雨打断了他的问题。
他扶着忠言的手,望向不远处的乾州城:“苍羽游玩享乐,大兴土木,你以为会没有人去参‘他’么,可既然‘他’在这里稳稳当当地当着赈灾使,说明朝廷上头把这事压下去了。”
苍明雨顿了顿,眼神阴郁地冷笑一声:“你忘了,太后可是‘他的靠山。”
何况,他虽然与苍羽为死敌,却知他这位‘二哥’绝对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会跑来灾区沉迷温柔乡,耽于享乐。
想必是使了些特殊的赈灾手段,才让城中百姓对‘他’评价这般两极分化。
忠言闻言,不免有些懊丧:“公子你一心赈灾,却落得如此下场,那苍羽浮浪,却一帆风顺……”
苍明雨却一抬手,再次打断他的话,看向不远处,眯起眼:“一帆风顺吗?只怕未必。”
忠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不远处几个衣衫破旧,却身形颇为高大的灾民模样的人从棚子里出来,牵了马匹在那里神色闪烁地聚在一起,不知在低声议论什么。
“你猜那些人是干什么的?”苍明雨忽然问。
忠言一愣,看了一会:“说是灾民,却有马匹,说是客商,但看样子却又不太像……”
苍明雨看着不远处那几个人,淡淡地道:“穿着破烂,身材却结实高大,手背上还有纹身,马匹混杂,其中甚至有一匹官马,本公子猜他们是劫道的。”
官马寻常人怎么可能弄到手,而那些人又不像官家中人,这些人的身份自然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