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瑾把目光落在大儒身上,他身上有种矛盾感,散漫时是孩童的幼稚随性,认真时却是堪比大人的深沉。
落在大儒眼中,这样的太子是早慧聪颖,但却也喜怒无常,比不上御下宽和以德服人的萧鹤立,在他看来,尊师重道温和有礼的萧渝简能适合做太子。
所以即使萧淮瑾一字不落的把这句话的注解说了出来,大儒心中也没有多少赞扬。
“殿下,您方才所述都是老朽刚才教授的,对这句话殿下你就没有自己的看法吗?”按照常理说,八岁的孩童能过目不忘已经算得上奇才,但大儒却觉得萧淮瑾其实是在敷衍。
“孤没有看法。”萧淮瑾毫不掩饰他对儒家仁义的不感兴趣,见大儒吹胡子要生气的样子,萧淮瑾继续道,“凌先生你总说仁者无敌,大丰这几年对青竹国宽容大度,不仅免了青竹国的岁贡还开放互市,为什么青竹国没有归附我朝,反倒在我朝边境挑起纷争?”
凌大儒没想到萧淮瑾年纪不大对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却十分清楚,最近朝堂上主战派和主和派正吵得不可开交,两边都有位高权重的人支持,这个问题他不敢轻易回答,不然一不小心他就被迫站了队了。
凌大儒对上萧淮瑾含笑的凤眼,额头和鼻尖都顿时冒出汗来,听着萧淮瑾追问的声音,他没有了最开始的清正持重:“那殿下对青竹国的事情怎么看?”
连自己的真实想法都不敢表露,真是无趣,萧淮瑾没什么兴致的说道:“自然是要打,凌先生应该也听说过这句话吧——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凌大儒被萧淮瑾好战的想法惊到:“殿下,此时非同小可,一旦开战两国百姓都会死伤无数民不聊生。”
萧淮瑾鲜红的唇微微向上一扯:“凌先生你说得这些非战之罪,罪在青竹国君。”
——
沈姣姣欢快跑到西殿门时,就看见苏荷穿着一身淡蓝色宫装,身姿窈窕得站在宫门前。
只是换了身衣服,头上戴着几根样式简单的金钗步摇,苏荷看起来就与之前大不一样了,容貌气质都变得更加出众,比上一世的时候美上了太多。
“娘亲——”沈姣姣唤道。
苏荷闻声抬头,眉间的愁绪被喜悦冲散,她温柔的眉眼愈加柔和,对着沈姣姣温婉的笑了笑。
“娘亲,我听说你受伤了,你到底哪伤着了?我原本想去看你,结果你已经搬出了东宫——”沈姣姣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在旁人面前像个蚌壳的人,回到了娘亲身边瞬间就变成了小话痨。
苏荷还没开口,她身后站着的一个神情严肃的嬷嬷就开口道:“沈小娘子慎言,现在苏娘子是皇帝亲封的苏美人,以后你要称苏娘子为娘娘,并且行礼问安,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再叫错了。”
沈姣姣本想跑过来抱住苏荷,嬷嬷的话让她的脚步一顿,慢吞吞的走到苏荷跟前。
苏荷蹲下身子,右手轻轻把沈姣姣拢入怀中,她温声:“嬷嬷,月芽儿还小,往后可以慢慢教她。”
吴嬷嬷不赞同的看向苏荷:“美人,你因为这个孩子在宫里的身份本来就有些尴尬,要是现在不让小娘子认清自己的身份,往后贻害无穷。”
现在苏荷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陛下不会也不可能接纳她的女儿,那她们母女的身份,就注定了一个是主,一个是奴,沈姣姣脆生生的娘亲,逾越了尊卑不说,陛下也是男人,是男人就不可能不介意前头的男人,沈姣姣的话落在陛下的耳中,就是提醒他,在他之前苏荷曾经嫁过人,还为那个男人生过孩子。
就是民间男子都少有能真心接纳妻妾带来的拖油瓶,更不要说皇帝了。
在她看来,沈小娘子最好的归宿就是回到沈家,有苏美人在宫里给她做后盾,沈家人不敢再为难她,她就在沈家当个娇小姐是最好不过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宫里来蹚浑水。
沈姣姣有些无措避开苏荷伸过来的手,她意识到吴嬷嬷说得是对的。
“娘娘,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沈姣姣笑意甜美的说道。
苏荷心疼得看着沈姣姣:“月芽儿,你不用这样,陛下只是给我一个容身之所,娘亲唯一想做得就是你平安幸福。”
她没想过要晋位,也清楚她与陛下并非其他人猜测那样,陛下那样光风霁月之人,如同天上明月,不是她这样山间野草能去攀附的。
吴嬷嬷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苏荷,她是文太后拨给苏荷的人,一是为了萧淮瑾伤了苏荷的事情安抚她,二也是派个灵醒的人来提点苏荷。吴嬷嬷清楚的知道从她来到苏荷那刻起,她与苏荷就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了。
吴嬷嬷虽不赞成苏荷的说法,她也没有当众驳了苏荷的话,而是慈爱的看向沈姣姣:“沈小娘子真是乖巧又懂事,只是有一点小娘子可能不清楚,宫里与乡野地方不同,不论以为美人升到什么位置,小娘子你与皇宫都没有一丝关系。”如果她是想留在宫中,就能与皇家沾上关系那就打错特错了。
沈姣姣的脸涨得通红,这样的话她不陌生,之前她都能不放在心上,但前世苏荷最后是用命给她换来了一个公主之位,让她在吴嬷嬷的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