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云安的脸色让她害怕, 云安生得粉妆玉砌的,虽然是个小男孩,但漂亮得像个小女孩似的, 平日里他们这些舅爷爷舅奶奶看见他都挺喜欢他的, 总是喜欢逗弄逗弄, 但现在看着他像个大人一样,阴沉沉的脸色, 那精致的五官上带着怨气与愤恨。
她发着抖,被一个小孩子盯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都堵在了喉咙里。
“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爹不爹的, 我爹早死了,那骨头估计都腐烂了,这就是小孩胡闹, 你怕成这样做什么!”林世成强撑着勉强还有几分理智可言。
女人则是已经彻底相信了云安的言语,她瑟缩的躲在丈夫的身后,声音小小的, 恐惧像一块大石头牢牢的压在她的胸口,让她连说话都带着颤音,“他真的是爹,你看他走路的姿势。”
林世成瞳孔一缩,确实, 从云安进屋开口和他说第一句话开始, 他走路就一直是一瘸一拐的模样。
“他还那么小, 爹死的时候他都没出声呢, 他怎么可能知道爹死时一条腿断了!”三舅奶奶怕得全身发抖, 只恨不得自己此刻晕过去, 这样就不用面对这可怕的一幕。
她恐惧的朝着自己的孩子挥了挥手,将人搂在怀里,躲在林世成身后。
“万一,万一他就是听谁说过呢?”林世成身体僵硬的找着借口,说出的话就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云安还这么小,就算知道太姥爷是摔断了一条腿后过世的,估计也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更别说故意撞鬼上身来吓唬人。
他的动作、神态、说话的语气实在太像一个成年人了。
“爹,您……”三舅奶奶不管三舅爷爷了,她害怕极了,只想赶紧将人送走,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想问问但被云安这样一看,那胆子又缩了回去,话只敢说一半。
“哼,想问我怎么突然回来了?”云安心里有气,也存了特意为太姥姥出气的念头,说话时便很不客气,他刚进副本时还纯良得像只小白兔,现在到也会装模作样的训斥几句了。
林世成心底也信了云安的话,相信这真是他爸的鬼魂从底下回到了人间,来找他们了。
一家三口跪在了还冒着热气的水泥地上,哆哆嗦嗦的抱在一起,紧张又恐惧的看着云安,场面还有点滑稽。
“我再不回来,你姆妈就要被你们折磨死了!”云安想了想,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搪瓷水杯朝着三人的方向狠狠砸过去,他瞧准了方向,那水杯砸在了三人跪着的水泥地前头,三人被吓了一跳,互相依偎得更紧了,但没有被伤着。
“你们姆妈生了你们七个孩子,身体落下一大堆的毛病,我死得早,就靠着她一个人把你们拉扯长大,俗话说得好啊,家里男丁多就会兴旺,可你们倒好,把人用完转身就丢弃,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长大的?”云安模仿着电视剧里那些年岁大的演员的语气说话。
其实如果仔细听,认真想一想还是会发现其中有不对劲,云安没见过太姥爷,语气虽然极力模仿但说话习惯和吐词方式肯定做不到一样,但林世成一家现在被吓破了胆子,也发现不了不对劲。
“我错了,爹,但……但姆妈现在就住在我家,我在给她养老呢。”林世成害怕的回答道,就怕眼前人一个不高兴,连带着将他也拉到地狱去。
若是林世成一家老老实实的认了错,云安还想着就吓唬吓唬他们算了,可是听到林世成居然还敢狡辩,他心中的火气冒的更凶了。
“你那叫养老吗?”云安随手拿过桌子上放着的林世成平日里抽烟的旱烟杆,这东西实诚得很,拿在手里有点重量,云安略微估计了一番,他这个小身体估计拿一会儿就拿不动了,所以他要趁着现在还有劲!
“让你妈单独住猪圈改造的房子!不准你妈上桌吃饭!”云安拿着烟杆,走到林世成一家的身后,说一句话就用烟杆狠狠的打他们的后背一下,这烟杆若是成年人拿着用力打,恐怕骨头都会被敲断,但云安还是一个小孩,手上力度就这么些,就算用了全力,打在身上只觉得疼,都是些皮肉伤。
“这叫养老吗!”云安打得手都累了,将烟杆摔在林世成面前,对他怒目而视。
在其他人看来,包括林佩娥,他们觉得虐待太姥姥,最没有良心的人是这些儿媳妇,就像是三舅奶奶不准太姥姥上桌吃饭,四舅奶奶甚至都不准太姥姥吃他们的饭。
但在云安心里,最该被骂的人是这些没有用的儿子。
这是他们的母亲,说到底媳妇和婆婆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虐待固然不对,但也没有理由要求这些女人将婆婆当做自己的亲妈一样看待,这些男人们连自己的亲妈都照顾不好,将罪责推到老婆身上,云安看来,最该道歉的就是他们。
“我错了,爹,我错了!”林世成吓得趴在地上给云安磕头,“我明天,不,我今晚就让姆妈腾地方,搬到我们的屋子里来住,也让她和我们一桌吃饭,我知道错了,爹。”
三舅奶奶不敢多言,因为让太姥姥住猪圈改造的屋子和不准上桌吃饭是她的主意,她跟着磕了好几个响头,水泥地面上又粗糙又硬,几个头磕下来,很快这一家三口的额头上都红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