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遇城放下手里的玻璃杯,“三叔,她有名字,不叫劳改犯的女儿。”
商锦康没料到他会这样不软不硬地刺回来。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自降身价跟她在一起了?”商锦康嘲讽道,“我记得你明明跟她彻底断了。所以,是她后来对你施展了什么迷魂术让你二度回春,还是你一年前鄙薄她‘是个劳改犯女儿,你随便玩玩’压根就是个障眼法?”
商遇城不言语。
商锦康冷哼道:“没想到跟我大哥一样,还是个情种!但你母亲好歹也是名门出身,哪怕后来做事荒唐,当年也是门当户对。这姓方的,就算家世清白,也配不上你。更何况她还有那样一个父亲!”
商遇城唇角闪过一抹冷漠的弧度,“三叔,您是我敬重的长辈,如果可以,我不想用不敬的交流方式来惹您不快。所以也请不要用这样的语气来议论我的母亲和女人。”
商锦康今天打这通电话,原本是为了施压。
但显然商遇城并不配合。
大概是今年南天的年度报表太好看,让他这个侄子生出了反骨,甚至隐隐有了想要跟他分庭抗礼的威势。
商锦康浓黑的眉眼染上一抹淡嘲。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古时候的皇帝与太子,哪怕是亲生父子,也是制衡关系大于亲子关系。
商遇城无疑是商氏帝国众望所归的太子,但千百年前,又有多少太子被皇帝以“不类己”的原因给铲除了。
更何况,是“非亲生”的太子。
……
梁矜上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她推门出去,还没到客厅,就听到了乐泉和郑爵的声音。
大概是她没穿鞋的缘故,几乎没有脚步声。
客厅里的三个人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郑爵面沉如水,“我把郑杉揍了一顿,但他只肯承认自己给了宫雪苑一笔钱,把她打发走。后来宫雪苑拿着他的钱去做了什么,郑杉不知道。那些人,也不是他找的……”
乐泉嗤之以鼻,“你打一顿他就会对你掏心窝子了?你以为你真是他亲哥啊?”
郑爵无奈地看她一眼。
打一顿当然是保守说法。
他这次也是动了真怒,把郑杉打成那样,家里老爷子都快对他动用家法了。
但郑爵还是无法弥补自己的愧疚,“遇城,这次的事是我疏忽。那次绑架后,我就应该把宫雪苑找出来,处理掉。但当时忙着处理拍卖会的后续公关,这涉及到郑杉还有我们郑氏的企业形象,我们是一荣俱荣的关系,我……”
“所以你就打算跟郑杉一损俱损了?”商遇城冷飕飕地问道。
郑爵脸上带着淤伤,配上他严肃的样子有几分违和。
他表决心,“当然不!郑杉这边你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全力配合。”
商遇城淡淡反问,“是我要你做什么?”
作为郑杉倒台后最大的受益者,郑爵坦然承认,“不,是我自己要干倒郑杉。只是到时候他的下场商总满意的话,还请对我原谅一二。”
商遇城靠在沙发里,嗤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的眉目冷淡,显而易见的心情不怎么样。
梁矜上在一旁站了一会儿。
对于他们谈论的话题,就像隔着层毛玻璃,听不懂,也没什么兴趣。
她现在不想见商遇城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她转身走去阳台,深秋的夜风很冷,但吸到胸腔中有一股冷冽的舒适。
郑爵的话说完了,见商遇城没什么闲心搭理他们的样子,便主动提出要告辞。
“你要走就自己走,反正我们也不是一路来的。我还要去看看矜矜。”
她说完张望了一下,发现卧室门开着,“咦,她起来了?”
商遇城进卧室一看,床上是空的。
再一眼看到阳台上,穿着素色睡衣的梁矜上站在那里。
夜风把宽大的睡衣吹得贴紧曲线,原先中长的头发养了一段时间,已经长了不少。
被风撩得很乱。
她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尤其是在看到她还光着脚站在那里,商遇城大步走过去,拧着眉问她,“这么大的风,站在这里做什么?”
梁矜上回头,慢吞吞道:“不想打扰你们聊天。”
都是一起玩的朋友,她这句话就是避而不见的态度。
商遇城不勉强她一定要见客,但她现在的身体风一吹就倒,却一点不爱惜自己。
他沉着脸将人横抱起来。
梁矜上发出一声低呼。
商遇城隔着睡衣都能摸到她身上寒凉彻骨的温度,不顾她的挣扎把人抱进屋。
与商遇城靠得这么近,梁矜上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在看到客厅里的郑爵和乐泉时,她的动作突兀地停了下来。
乐泉的心疼写在脸上。
她越是这样,梁矜上越不想被人同情。
说她虚荣也好,粉饰太平也好,至少商遇城对她一如既往的态度,让她在别人同情的目光里,显得没那么可怜。
梁矜上安静下来。
她的大脑几乎是强制自己的肌肉放松下来,靠到商遇城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