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矜上很想回他,是的,超恶心!
但对上商遇城的目光,再想想他刚刚在客厅里那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架势。
这时候招惹他,吃亏的是自己。
梁矜上苍白着脸,以退为进地示弱,“不是,我只是刚从星城飞回来,太累了。”
这一招虽然算不上撒娇,但在商遇城这里,大部分时间都还算有用。
但他今天却不为所动,挑了挑眉,“是跟晁荆玉爬山爬累了吧?”
“你怎么知……”梁矜上刚要脱口说,又顿觉不对,“你知道我跟晁荆玉爬山去了?”
那他刚刚还一副“捉奸”的架势,好像怀疑她跟晁荆玉去开房了一样!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趁机占人便宜吗?!
商遇城不冷不热地看她一眼。
他的航班比她晚了两个小时,又碰上晚点,到观澜庭院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
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保洁在打扫卫生。
一问,是晁荆玉找来的。
保洁做完卫生,原本依照吩咐是直接锁门走人就行。
是商遇城要求她打电话给晁荆玉,明里暗里透露出时间不早了的信号。
所以,商遇城当然知道这个对他不理不睬不接电话的女人,是跟别的男人爬山去了。
但也有他不知道的事。
商遇城淡淡地问她,“为什么要把家里沙发扔了?”
那沙发确实挺旧了,但梁矜上从住进来的第一天开始,整个人的架势就是恨不得一事一物都维持原样。
想要找回这些年缺失的东西。
所以如果不是有什么大变故,她不会把沙发扔了。
梁矜上张了张嘴,实在很难把那样的荒唐事讲出口。
况且,当时她把南意从看守所里弄出来,是打着跟商遇城决裂的决心的。
自然也没有告诉过商遇城,让南意搬进自己家来住。
他现在如果知道,一定会冷嘲热讽,说自己“引狼入室”,活该。
她贱得慌么,送上去给他奚落?
但商遇城堵着门,一副她不回答就不让开的样子。
梁矜上瞭起眼皮看他一眼,轻声道:“……脏了。”
脏了就脏了。
为什么要先盯他一眼?
商遇城心有所感,反问道:“脏了,洗都不洗,就不要了?”
按照他对梁矜上的了解,别说这沙发是她舍不得动的家具。
就算不是这个家里的东西,她向来俭省,怎么可能弄脏了就丢?
商遇城凉飕飕地问道,“你是在说沙发,还是人?”
“……”
如果不是他自己这样说,梁矜上并没有要指桑骂槐的意思。
但商遇城这个理解也不错。
他一边跟袁熙不清不楚,一边又对她死缠不放。
可不就是“脏了”?
梁矜上嘴巴动了动。
大概是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扫兴的话,商遇城就先截断了她,“我说了,我跟袁熙没有关系。”
“如果你一定要因为一本速写本,就判断我跟她之间不可告人。我可以告诉你,那本东西,是袁熙自己找到的。花了很多功夫,你想象不到。我相信她会认真对待你父亲的东西。而你,如果不是恰好路过那里,压根都不会知道方信鸥有一本速写本被人珍藏了。所以,即使我知道方信鸥是你父亲,就一定要夺人所爱?”
商遇城这些解释平息不了梁矜上心里的不甘,但她还是被前半句话吸引了。
“袁熙,她花很多时间搜集我父亲的东西?”
“嗯。”
“可她怎么会……”有什么年头从心底浮现出来,梁矜上想到自己不止一次留意过袁熙的设计作品。
知道她拿过不少奖。
更是因为她的设计风格灵秀突出,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梁矜上原本以为,那是因为她们都是真心热爱设计,所以才会对彼此的才华惺惺相惜。
但是联系商遇城今天的这套说辞,梁矜上才隐隐察觉到。
袁熙的设计风格,其实很有方信鸥的影子!
梁矜上猝然道:“她……袁熙,跟我爸爸是什么关系?”
商遇城慷慨解惑,“袁熙是星大建筑系毕业的。”
竟然是这样!
所以,在袁熙还是乐海的三所所长时,她对自己时有照顾。
真的不是因为商遇城。
而是因为她的爸爸。
梁矜上脑海中浮现出方信鸥的笑容,喉间一哽。
她现在能想起来的,都只有爸爸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他入狱的时候刚四十出头,意气风发,爽朗清举,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所以他会被自己的学生仰慕、记住、追随。
梁矜上没想到的是,到如今,父女阔别九年多——
竟然还是方信鸥的桃李芬芳,荫泽了自己的女儿。
让人怎么能不潸然?
梁矜上猝然捂住眼睛,撇开脸,用力地压抑自己的失态。
商遇城今晚,是压着怒意等了她两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