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五指,抓向远处风雨如晦的天空,“不过是几条不成器的蛟龙,学生伸手擒之。”
“好,好!”
许三有抚掌大笑。
随后他拉着李长青,在晦涩的风雨中好好地游览了一遍龙口渡。
“城隍街前的黄记茶铺早上卖的头汤面甚是爽利,长青你之前忙于修行,肯定没有吃过。”
“净月潭每逢中秋诗会,花艇游弋,同时会选出中秋花魁,也算是我龙口渡的一大盛会。”
“秋榜之后,鹤鸣书院会举行鸣鹿宴,长青你诗词天授,必然能够力压群雄。”
······
许三有带着李长青一路走,一路看,一路说。
李长青突然有些恍然,他来到龙口渡这么久,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里的一切,没有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归宿,如何能够明悟圣德薪火相传之道。
即使是自己建立的落霞镇,也不过是‘工具’,但圣德是道路,是自己能够坚定不移,为之舍弃一切的人道之路。
而许三有,对于龙口渡的一点一滴他都了若指掌,这让他如何能够舍龙口渡而去?
当两人走到望江楼之时,望江楼的老板桐娘居然冒着风雨,等候在门前。
她今日穿着庄重的宫装,插着暗金色的凤钗,看到许三有先是一礼,然后说道,“如今圣德昭彰,没想到是许先生今日顿悟,我望江楼当蓬荜生辉。”
许三有看到桐娘,叹息一声,“没想到桐娘也没有走啊。”
他知道桐娘跟脚为何物,桐娘今日留在这里,就说明她已经做下了和自己相同的决心。
桐娘淡然一笑,“这龙口渡,我待的时间可比许先生长多了,怎么可能比先生你先走一步?”
许三有大笑道,“今日同道在此,当饮一杯。”
桐娘亲自将两人引上了顶楼,然后亲自下去取酒,让许三有单独和李长青说话。
凭着栏杆,许三有回望李长青,狂风拂面,乌黑的发丝带着青年人的张扬在风中随意飞舞,“当初我与长青相遇,我俩指物言诗,但那场赌局仍未结束,我尚有好符,不知道长青可有好诗?”
李长青拱手说道,“先前学生耍了个小聪明。”
“如何是小聪明?”
“那些诗词都是学生从书中学来的,当初见先生的时候,因此说自己‘满腹经纶’。”
许三有愕然,回忆当初场景,大笑着说道,“这小聪明好啊,不然我如何与长青结缘?”
“我俩以千古诗词相聚,如今以千古诗词相散,也是一段佳话。”
李长青眼中涌出一抹悲哀,许三有紫府破碎,根本承受不了更进一步的机缘,但是如今他自悟圣德,就像是自燃的蜡烛,外力根本无法挽救。
那白虹贯日之相,既是许三有成就大儒之兆,也是他自灭之兆。
所以今日许三有才能够神而明之,近乎与龙口渡这方天地交融为一,瞬间觉察到自己的回归。
而许三有如此选择,显然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想要为自己之后与海龙宫的争斗增添几分胜算。
许三有目光聚在李长青脸上,收敛笑意,“若以‘修身治国平天下’为题,长青腹中经纶,可有绝句?”
“自然是有的。”
李长青认真点头,“有位大儒张载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先生觉得可以破题否?”
许三有抚着狂风中的胡须,如同品尝美酒,慢慢品鉴这横渠四句。
随后他重重拍着栏杆,“如此贤人,未能一唔,实乃大撼,但今日有听此绝句,却又是大幸,真是让人悲喜交加啊。”
许三有目光重新落在李长青身上,落在他腰间金色的葫芦,“四德汇聚,独缺圣德,殊为不美,长青,可借宝剑一观?”
许三有伸出手掌,他原本干涸的肌肤此时每一道皱纹中都渗透出炽白的光辉,晶莹如玉。
李长青犹豫了半晌,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圣德机缘居然会应在这里,若是自己早一点将计划告诉亦师亦友的许先生,他或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吧?
许三有平和的声音从炽白的光辉中传出,“若是没有长青,我今日也会这样选择,长青何须自责?明悟圣道,乃是我自求之路,孟子曰,舍生取义,今日才知一二。”
李长青将腰间金色的葫芦取下,双手递了过去。
许三有抚摸着葫芦,朗声道,
“槛前滚滚红尘浪,世间悲欢离合人。
寒雪倾覆旧燕南,骤雨蹉跎老狂生。
山河破碎犹今在,社稷飘摇若往昔。
且为君拭宝剑尘,下斩蛮夷上捉蛟。”
“我辈读书人,自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舍生取义,薪火相传,虽万死犹不敢忘。”
许三有一字一顿,每一字都在刺破呼嚎的风雨,如同鹤鸣一般直达远方的天际,一圈一圈在云霄中荡漾开来。
银白色的雷霆从天而降,就像从霄汉之中生长而下的火树银花。
‘轰’‘轰’‘轰’,接连三声,如同神明擂鼓一般,将天地映照得雪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