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赤井秀一,他现在还躺在自己家的柔软沙发上动动手指点外卖,大概率还会是楼下那家中华料理的新品。
而不是穿着衬衫在东京的地铁站吹冷风,看到的还都是长得多少有点抱歉的奇怪生物。
啊,勉强还有不少普通人类吧,夹在它们中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有趣。
说起来真不愧是魔幻东京啊,连这种东西都比横滨多了两倍以上。
他刷卡出站,还未正式接触到外面的闷热空气,就已经看到毒辣的阳光洒在地面上,前面出去的人仿佛要被烤熟一般惊呼。
然后他撑起伞。
比起有没有所谓的男子汉气概来说,他更关心自己会不会被晒到脱皮。还有就是比起后续要处理的麻烦,随身带把两用雨伞没什么不好。
他抬头——小田切不知道生活在这里的人是如何称呼它们的,他只知道,自己称呼他们为:
异常。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单片眼镜,长长的金链绕过左半张脸与耳环相接,被风一吹就发出叮呤咣啷的声响。
就在他耳边,离的很近,震得他鼓膜都略有疼意。
怪烦人的。小田切心想。
但他不能在这里摘下眼镜塞回胸前的口袋,因为正是这一小块玻璃镜片,让他能够看见这座城市的异常。
在小田切的右眼中,东京和风徐徐,叶片从树枝上掉落,又被风吹走,附近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在阳光下的玻璃都反射出有些刺目的光晕。路上形形色色的人走动,步履匆匆,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麻木神色。
但在镜片背后的左眼的世界中,叶片不是被风吹走的,一个年轻的女性异常在落地前捡走了它,那些高楼大厦也不例外,很多都盘踞着喜欢阳光和高空的异常存在待在那里,任由光线穿透他们足以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
或者这一类的,可以简称为妖怪。
这是从他的幼驯染那里学来的知识。
类人的女性妖怪背后的羽翼张开,带着她手里的叶片升入空中——而在她背后,那些八风不动的高空妖怪从喉咙里吐出赫人的嗬嗬声音,像是呼唤,又像是迎接。
小田切注视着那里。
——他的幼驯染,是和异常有关的专业人士,据说在行业内他的家族颇有名望;而他小田切,只是一个通过额外手段看到里世界的普通人,仅此而已。
大概是这样……的吧?
【通常一直强调自己是普通人的人,都是了不得的麻烦人物。】
齐木楠雄决定今天回家就背诵全文。
今天是他算好零用钱,难得的去甜品店里享受咖啡布丁的日子。
没有他听不到心声的笨蛋燃堂,也没有永远是中二进行时的海藤,更没有在心里脑补一堆、莫名其妙对他产生好感的照桥同学和梦原同学——原本应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可这一切,都在回家途中,被眼前这个人中止了。
——一个致力于强调自己普通的大麻烦。
还和他的人设有种微妙的重合。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称呼他为:
「神明大人」。
这个男人看上去、和普通毫无关联。
他很高,比正好处于全日本平均男性身高的他要高出半个头,目测来看可能将近一米八。
黑发,在被他改变的世界观里还能保持黑发的人寥寥无几,虹膜的颜色……似乎是金色的,这种搭配非常罕见,以至于他在听到『神明大人』这种称呼是第一眼就锁定了他。
最吸人眼球的可能还是那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实际用处的单片眼镜,居然还和耳钉连在一起——这个人是来玩cosplay的吗?
虽然只能看到人体骨骼,但在看到骨骼的前一瞬间还是能看到人体大致外貌的神明大人忍不住吐槽。
毕竟在他的眼里,对方现在已经是戴着单片眼镜的奇怪骨架了。
不过比起这个来,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叫他『神明大人』?
这绝对不是巧合——那个男人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在人群中精准锁定了他,没有开口,就好像笃定他可以听到那样,呼唤着:
「神明大人。」
然后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所以这个人是怎么回事?齐木楠雄不记得除了家人和那个自封的笨蛋徒弟以外,还有人知道关于超能力者的事。
这下可麻烦了。
他拿出用来记忆消除的香蕉棒。
不知道这个会不会有用。
人已经不见踪影,但作为万能的超能力者,没有齐木楠雄做不到的事情。
他找了一个足够隐蔽的地方坐下。
使用超能力——『千里眼』。
那个男人并没有跑到很远的地方,他站在电车的站牌前,目光却看向来时的方向……就好像刻意在等待什么一样。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而后冲他千里眼发动的方向,笑了笑,微微动了动嘴唇。
距离太远,超能力者无法准确分辨他的声音。
这个男人就像连这一点也很了解一样,用唇语说道: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