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
“我说, 你该不会打算用完就丢吧?”
安室透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缓缓走上前,神色不明地看着那条飞舞的丝带。
这是某人留下的记号?特意留给科涅克的吗?
丝带更多出现在女式服装上, 因此, 这看起来像是女人的手法。
联系到对方有意避开组织耳目、找自己这个有点小把柄在他手里的人帮忙……
是与他“兼职”有关的同伙,还是他要追踪的目标?
草野朔没有回头,也没有答复。他伸手握住丝带的一端, 轻轻一拉, 打在树枝上的活结随之散开,浅黄的丝带轻飘飘地落在他掌心。
丝带的质感并不好, 上面还残留有强行扯下时断裂的胶块。
虽然不知道详细经过, 但宫野明美是从监狱里和景浦参平一起逃出来的, 想必手中资源并不丰富,有很大可能, 连身上穿的囚服的衣物都来路不明。
在景浦参平疑心极重的前提下,她还选择用取下衣物配饰这种危险的行为,以此为他留下一点明显的记号……
这说明,宫野明美的确找不到第二个足够显眼、又不惹人怀疑的手段留下记号了。
草野朔对景浦参平的印象, 还远远停留在中尾宅地下室里那个满脸疯狂, 要骗他和爱尔兰去送死的男人身上。
宫野明美所提到的“疑心重”这个特质,当时并没有任何体现。
即便是在那本由景浦参平写作批注的书籍里,也只能看出他的精神状况直转急下。
不过, 假如以组织里出了名的疑心病琴酒作为参考的话……
宫野明美能在景浦参平眼皮底下动手脚的概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喂?”见对方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安室透忍不住以打趣的方式试探道, “怎么, 这根丝带对你很重要?难道是……”
女朋友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 草野朔便重重地叹了口气。
“世界的存亡,”他举起那根轻飘飘的劣质丝带,语气平平地道,“就寄托在这根丝带上了。”
安室透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说完这句话后,随手将寄托了世界存亡的丝带仍在地上,毫不犹豫地踩过去。
“……”连装个样子的功夫都欠奉,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安室透先是被狠噎了一下,随即陷入沉思。
即便如此,科涅克并没有对他主动跟上来的行为提出质疑与反对。
这样想着,安室透抬脚跟在对方身后,看他不断查看周围的树木。
他自然地凑过去查看,发现每一棵被他驻足三秒以上的树木,树干的位置都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匆忙中用石头划出来的。
看来,这就是对方要找的那个人留下的标记。
记号在一丛灌木前骤然消失,草野朔拨开灌木,便看到林中空地上已然熄灭的火堆。
还没所有行动,原本跟在旁边的安室透便径自越过他,走到火堆旁蹲下,伸手试了试温度。
“从树枝上残留的温度看,这里的人应该才刚走不久。”
他的视线落在周边的地上,从泥土痕迹与落叶分布判断出,对方应该有两人。
等了几秒,却没听到回应,安室透抬起头,正对上草野朔打量的眼神。
“怎么?”他笑着问,“我以为,既然你默许让我跟来,就存了利用我帮忙的意图?”
他说得本就已经很直白,草野朔却远比他更加直白,甚至开口就惊出他一身冷汗。
“我其实不关心你究竟是谁,也不在乎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着浅金色的光。
“——我只在乎有没有人挡我的路。”
面具戴得太久,有时就会和边缘的皮肉粘连在一起,让周围人几乎要忘记,那并不是天生就该在他脸上的东西。
安室透一顿,卧底的身份、朗姆的任务以及眼前对方的警告,伴随着无数猜想一一从脑海中划过。
如他所料,科涅克果然早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
但是,自始至终,组织一直没有任何反应,这就意味着……
科涅克的确选择了知情不报。
“怎么会。”安室透笑着站起身,“我这不是在好心给你帮忙吗?”
配合?合作?无论是什么,他当然会做到的。
终于从无尽迷雾中探查到一丝线索,站在揭开科涅克身上谜团的边缘,他怎么可能在这里放弃?
“哦,这可真是太好了。”
草野朔眨眨眼,先前寒冰般的冷漠与攻击性迅速从他脸上褪去,仿佛那些情绪从来没有出现过。
警告已经给过,后果也已经暗示,希望安室透能领会到他的意图:
当不当工具人都在其次,有固然好,没有也无所谓,重要的是别拖他后腿。
当然,以安室透的能力,他不会是拖后腿的那个,如果真出现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是他故意——草野朔警告的就是这个。
事实证明,时不时学琴酒凶一下,效果真的很不错。
将风险扼杀于摇篮之中,草野朔也走到火堆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