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杀声渐远,郭若思却继续往峡谷方向眺望,一脸好奇之色。
张柔注意到后,“贤侄对战阵厮杀感兴趣?”
郭若思微微摇头,“倒也不全是,守敬一介文人,遇事总喜欢多看两眼,增长一下见闻,另外看起来这些人应该只是寻常百姓,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受了什么蛊惑,竟敢冒着杀头的风险聚众作乱。”
张柔呵呵一笑,“既然如此,那咱们便进去看看就是。”
“这…不碍事么?”郭若思有些心动,又担心添了乱子。
“大局已定,无碍的,左右就是收尾而已,走吧,如今这世道,贤侄多了解一些战阵之事也是好的,说不得哪天用得上。”
“那就多谢安肃公了。”
带着马车上的张蓉,在十几名骑士的护卫下,进了峡谷,还留下了十几人守在外面,以防万一。
后面稍远处的许三和他们也没有轻举妄动,显得很老实的待在警戒范围外。
走入峡谷后,一具具伏尸散落得到处都是,大略一数最少一百多,前方还绵绵不绝。
全部都是背后中箭,无一例外,而且箭矢都是插在他们后心和颈后这样的要害上,精准得可怕。
半刻钟之前,还都生龙活虎的,此刻却都命丧黄泉,这让郭若思心中沉甸甸的,“哎,何时才能停止杀伐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张柔对这样的画面已经熟视无睹,“当他们拿起兵刃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郭若思沉默片刻,喃喃道,“安肃公此言,守敬不敢苟同,这几十年里,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死得还少吗?若是有得选,有几人会丢掉安生日子,以命相搏?”
“是啊,若是有得选,谁愿意厮杀度日呢?”张柔若有所触,叹道,“时局大势如此,凡人如何相抗!?即便是老夫,当初走上这条路,也是被逼无奈企图自保而已,乱世命比草贱,你不杀人,人必杀你,能活下来凭借的只是运气罢了。”
“这乱世,何时是个头啊?国朝杀戮实在太过了……”
“贤侄,慎言啊。”张柔悠悠道,“国朝起于苦寒之地,征战杀伐乃是立身之道,无人能阻止它的脚步,若想停止,唯有早日天下一统,你我能做的,就是顺应这股大势,帮助它尽快走到这一步。”
“百无一用是书生,守敬人微言轻,不求能影响什么大势,但眼下,只祈求安肃公让怯薛们收敛一些,尽量少一些杀戮。”郭若思言辞恳切。
“好吧,那我们走快一些,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
王瑶拼命奔逃,依靠着老兵们的保护,跑在了最前头。
眼看着前方就是峡谷出口,有望逃出生天,却发现那路中间居然堵着一个步兵阵列,堵塞了大半个通道。
阵容严整,盔甲鲜明,前列蹲着紧密的长矛兵,接着是刀盾手,再后面隐隐看见张着弓的射手。
一眼就能看出这绝对是正规军,人数不过五十多,却犹如一道铜墙铁壁。
“这里怎么有军阵!?”老兵们惊骇莫名。
“这可怎么办?天要亡我么?”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王瑶陷入绝望,脚步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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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些被求生欲望冲昏了头脑的红袄军士兵,却仿佛看不到这个方阵,依然红着眼往前冲。
“想活命的,往边上绕!”
“绕阵不死!绕阵不死!”
“冲阵者,杀无赦!阵前三十丈内,不留活人!”
五十名步兵齐声呐喊,巨大的声浪在峡谷间回荡不息。
冲在最前面的红袄军,除了少数几个慢下脚步,更多却是置若罔闻,埋着头不管不顾向阵列冲去,这一刻他们的脑海是空白的,一心只想逃命,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
或许,只有死亡才可以!
看到有人还在继续冲来,带队军官一挥手,军阵停止了呐喊,“弓弩准备!标的三十!”
军官死死盯着三十丈处的标志,等到有人一接近那条线,立刻命令,“弩一,射!”
阵列第三排的十名射手立刻松开弓弦,箭矢齐齐飞出,准确的落在目标线处,将三名越线的逃兵钉在了那里。
“弓一,射!”
“弓二,射!”
三轮箭过,十几具尸体,总算让逃兵们恢复了一些清醒,停下了脚步,一脸茫然无措。
呐喊声再次响起,“想活命的,往边上绕!”
“绕阵不死!绕阵不死!”
“冲阵者,杀无赦!阵前三十丈内,不留活人!”
老兵们最先反应过来,明白了军阵的目的,也知道其实不是堵截自己。
于是他们又开始发挥应有的作用,呼喝着指挥起红袄军来。
“他娘的莫要冲阵,前面不是敌人,咱们从边上走!”
“莫慌,莫慌!人家是来帮咱们的,咱们绕过去就得救了,人家会帮咱们挡着追兵!”
“得救了,咱们得救了,莫要冲撞军阵,死了也白死!”
这样一来,红袄军士兵总算不再是无头苍蝇了,从阵前远远绕开,陆续通过旁边预留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