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围猎活动进入收官阶段,几万人近一个月的辛苦,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哆嗦。
这是一场收获,也是一场盛典。
原本生活在方圆几十里范围内的各种野兽,被有计划有组织的驱赶,通过事先预留好的通道,进入了一个直径两里多的土梁围栏中。
等野兽全部被赶入围栏之后,封堵关闭门洞通道,一场射杀活动即将正式开始。
旌旗招展,号角响彻,数万将士山呼海啸。
土梁的四个方向都搭建起了高台,上面坐满了观礼的人,有文臣,有女眷,还有番邦使节,僧侣道士这些‘化外之人’。
借着两个公主的光,林彻也混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能够直观全面的参观这场‘盛典’。
环视四周,被狂热的气氛包裹着,让他不由联想到罗马角斗场,都是以杀戮为盛宴,视血腥为演出。
独特节奏的号角突起,象征着大汗亲至。
忽必烈一马当先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登上了北方最大的那座土台。
与昨天的便装不同,华丽的全身铠甲让他看起来异常威武,犹如天神下凡。
就连他胯下的白马居然也披上了甲衣,在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让人无法直视。
紧随着忽必烈身后的,便是以燕王真金为首的一众皇子,全部都是戎装带甲,全副武装。
土台中央,忽必烈勒住马,俯视着围栏中根本无法计数的野兽,脸上露出豪情。
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人生中亲身参与的每一次战斗,每一次胜利,心潮难免有些澎湃。
对于蒙古人来说,打猎就是打仗,打仗也是打猎,两者基本就是一回事。
他们民风彪悍,团结,吃苦耐劳,从孩提时就练就了钢铁般的意志,三岁起就手拿弓箭,他们放牧、骑射、围猎,孕育出灵敏的马上战术。
而蒙古人的战略方面,也是源自于围猎,被后人称之为‘大迂回’。
他们把围猎中的技艺,娴熟地运用到战争中,许多坚固的城堡,变成了他们围困中的野兽。
不以击溃敌人就算达到战争目的,而是用猎人那双狡黠、深邃的眼睛,盯着敌人的后方,以左右包抄的方式,将敌人包围,从不给对方留下一条逃生的出路。
即使留有一条生路,那完全是一种战术运用,路的尽头便是死亡和失败。
这种大迂回战略,与同时代其他军队的进攻方式大相径庭,它不直接对敌列阵挑战,而是更讲实际,手段更隐蔽,并力图在使用力量之前,先施“计谋”将对方制服。
以迂为直,避实击虚,使战场攻防结构发生突变,从而打乱敌人的部署,为己创造有利战机。
得益于这套战略,蒙古人征服了半个世界,创立了横跨欧亚两大洲的蒙古大帝国。
因此他们越发重视围猎活动,将其作为最重要的礼仪典礼,围栏中这些狂乱的野兽便是祭品。
马背上的忽必烈身躯挺直,也不挽缰,只用双腿控马,向着兽群奔驰,手中握着一张漆金雕文弓,搭上白翎箭之后,拉出一个满月,松开弓弦,箭矢化作流星。
兽群中,一头奔跑中的梅花鹿被射中头颅,悲鸣着倒下。
眼见忽必烈一击得手,取得开门红,全场数万将士齐齐欢呼,“呼列!呼列!”
随后真金等王子也纷纷引弓射猎,寓意为蒙古以骑射为本,传承不息。
这父子几人在围栏中尽情射杀,直到把箭壶射空才停了下来,策骑退出围栏,回到刚才的土台之上,继续观看接下来的猎兽表演。
按照蒙古人的规矩,大汗得到满足之后,接下来便是按着等级,从王公、万户、千夫长到下级军官,依次进入围栏射猎,最后才轮到士卒。
这其实也是在演示军礼,强化军中等级观念,并在这个过程中,施行奖惩制度,申明军纪。
这场射猎,从早晨一直持续到傍晚,基本上每个人都参与了射猎,但是并没有将所有的野兽全部杀光。
到了最后,场中还剩下一些动物依然活着,其实这是蒙古人按着传统,故意留下的。
《大札撒》二十一条规定:“狩猎结束后,要对伤残的、幼小的和雌性的猎物进行放生。”
几位苍老的萨满,带着尚在蹒跚学步的幼年王子,亦步亦趋缓缓走到忽必烈面前,请求恩准赦免剩下的动物。
于是忽必烈点头应允,让人将通道重新打开,让这些存活下来的野兽恢复自由,向深山中逃离。
至此,一场围猎便完满结束,接下来便是一场庆祝晚会。
这一天,林彻一箭未发,完全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全程观摩。
不得不承认,在蒙古人的军中,即使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兵,都有着无比娴熟弓马本领。
即便在飞驰的马背上,他们随手一箭,都能轻易射中同样在飞奔逃遁中的野兽,基本很少失手。
当然,这个骑射也并没有林彻一开始想的那么厉害,他发现,为了保持精准度,骑射的射程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近,基本上就是十米之内才能命中。
从这个角度来看,骑射似乎并不可怕,只要在对战之时,保持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