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关稳定下来之后, 厉明渊迎来了一名从京城派来专门辅佐他的同知,即知府的副职。
“欢迎欢迎,可算是迎来一位新同僚了!最近匈奴那边不甚太平,令整个边关的治安都不大好, 如今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交给我这个知府处理, 正缺一个辅佐的。”
厉明渊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戚子英。
这位是侯门庶子, 并且还是外室所生后来被接回家的, 多年来在后宅内可谓是受尽打压, 过得比厉明渊要艰难多了。
照理来说, 厉明渊应该对自己的“同类”很有认同感和亲近感, 等两人一见如故后,他再感恩皇帝用心良苦,将知音送到自己面前……
才怪咧。
皇帝不过是在利用他夺权罢了, 对方送来的人他报以一丝信任都是他输。
不过表面上, 本就长袖善舞的厉明渊将热情好客演绎得淋漓尽致,甚至专门为戚子英置办了一桌席面, 多是当地常见的鱼肉还有一些时令蔬菜, 算得上豪华却又称不上奢侈。
“今日戚公子可是有口福了,本知府的小爹亲自下厨为你煲了一盅汤,待会儿可莫要留下,全都喝光!保准你要将舌头都吞下去!”
戚子英面露惊喜, 客客气气地应下,实则在心里不断腹诽:
哪有人提到小爹,跟提到自己的夫人似的,瞧那表情……也就只有爱慕正盛的男子才会有。
戚子英心想资料里说得还真没错, 厉明渊分明是跟小爹有一腿, 然后嫌柳霜霜这个正室夫人麻烦, 就将她扔给单于玩弄到死,顺便换取边关一时和平。
真是卑劣到了极点!
由于是外室子,且戚子英他娘还是被诱骗才成为外室的,因此他平生最恨如亲生父亲这般欺骗、利用感情的人。
这一刻,他发自内心地打算跟厉明渊死磕到底!
顺便,他也不禁对许清感到好奇。
究竟是怎样姿容昳丽的泼辣公子,才能一边勾引同一户人家的父子,一边扬言要杀人全家,同时还令外界有幸目睹其容貌的路人对其赞赏有加?
这三种特质,本不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等到许清端着一盅白瓷碗从外面进屋时,入夜的寒风吹得室内的烛光晃荡摇曳,一袭清冷月色映照白衣如冰泉般扑满了视野,戚子英方知什么叫做“天地为之失色”。
人间竟有此谪仙!
许清的双眸本是极寒极冷,如冰霜幽狱般肃杀,可是在看到厉明渊后,那眼神便倏地柔和下来。
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已经到了饭点,你们怎么还未开动?”
他将白瓷碗端到桌面上,然后将宽袖往上提了提,先给戚子英舀了一小碗汤。
戚子英盯着他的脸,目光再落到那截白皙瘦削的手腕上,久久没有出声。
“小爹,你怎么先给外人舀了汤?而且今日这汤,我先前竟是从未闻过,您又想到了什么新配方么?”厉明渊自然不会忽视戚子英那差点紧贴在许清身上的视线,嘴角危险地上扬一分,作势替许清拿碗,手却是在戚子英眼前晃了晃。
视线猝不及防被遮了一下,戚子英这才回过神,尴尬地垂下头。
他刚才……竟是看一个男子看呆了?
许清恍若未觉,只平静地微笑道:“戚公子是客人,为父自然要以客人优先,今日这汤,也是温阳健脾、固本培元、安神助眠的方子。戚公子一路长途跋涉,休息定是不佳的,因此这汤以安神功效居多,你可不要喝太多,给旁人留些。”
“这一大碗汤,我也喝不完啊!来,小爹快快坐下来,跟我们一同用饭吧,这戚公子既然是同知,那以后总归不是外人。”厉明渊连忙将自己的位置让给许清坐,又是端汤又是夹菜的,直接将自己当成小厮用了。
许清自然地享受着“大孝子”的侍奉,而戚子英细想后又觉得很奇妙。
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像是外界谣传的那般不道德啊,若是忽略年纪,确实像是一对正经父子。
莫非是伪装?
在戚子英观察两人的同时,许清悠悠地瞥了他一眼,回以略带深意的浅笑。
他登时心脏一片轰鸣,直到吃完饭后就寝了,脑袋里也反复回想起这一幕。
“这个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个笑容无疑是危险的,却又像是裹着糖霜的毒药,等待着每一个来客将其吞下。
“莫非,他是想要勾引我……”
这个想法几乎令戚子英心跳骤停,哪怕是有安神汤的助眠效果,也瞪圆了一双眼在床榻上辗转难眠,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才睡着的。
而另一个房间内,厉明渊也是语气黏酸带醋地问许清频频对戚子英笑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看到一个身世可怜的男子汉大丈夫,就父爱泛滥地想要做人家爹吧!
许清不禁感到好笑:“渊儿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就这么怕小爹去对别人好么?”
“……是。”厉明渊沉默片刻后,梗着脖子承认了,“孩子离不开长辈,这不是天经地义么?”
许清挑了挑眉,真亏厉明渊能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来,还“天经地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