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宁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今日彩萍来寻小女是为应姨娘治病。应姨娘中毒已有多日,是水仙花根茎部位的毒汁,恐怕、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片刻之后,沈翊宁只听见淮海侯沉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发颤:“罢了,回去也是来不及了。”崔煜转过身,挥了挥手,随后独自往小石山的方向走去。
沈翊宁暗自感慨,果真是高门贵户,多的是薄情寡义之人。她连忙抓住李钰的宽大衣袖,小心谨慎地跟在他身后。
李钰有力地回握住她的手腕,低声提醒道:“此处陷阱暗器众多,仔细跟着我的脚步走,一步都不可出错。”
崔煜走到小石山的前侧,拿出火折子点燃刚刚已经被吹灭的两盏烛灯,随后拿起其中一个灯盏往西面的竹林走去......
脚上行走的路线如五行八卦阵,从坤位走到了坎位,又从坎位走到了震位,不断弯弯曲曲,来来回回,最后到达某一处,三人才停下脚步。
沈翊宁实在是看不出此地有何异常,此处并没有任何出入口。
崔煜在其中一棵竹子上敲打了五次,三长两短。一黑衣人从天而降。
崔煜低声说道:“十三,把门打开。”
黑衣人应声是,掌风一扫,泥地上某一处的黄泥落叶被一扫而开,地面上出现了一扇小铁门。黑衣人把小门朝上掀开,眼前出现了通往地下的长长石阶。
李钰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走下台阶。
台阶下面的通道宽敞明亮,两旁的石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壁灯烛火,烛火熊熊燃烧。通道入口有两个黑衣人守着,戒备森严。
沈翊宁看见李钰的神色不变,想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
“沈娘子,等一下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惊慌。”
听到他如此说道,她乖乖点头。
越往里走,越能听清楚牢房里头的凄厉惨叫之音。
映入眼帘的是左右两侧的铁质牢房,不过里面空无一人。再一直往前走,便是第二扇厚重的铁质大门,里面的防守应该更加森严。
崔煜捣弄了一下左侧石墙上的獬豸头部,铁质大门缓慢地打开,女子的惨叫声宛若在耳边飘荡。
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沈翊宁终于看清楚最深处牢房里惨叫的人。
左右两间牢房布置典雅,牢房里的床榻整洁精致,不像是牢狱,更像是富贵人家的厢房。里面分别关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穿着北狄部族的服饰,静坐在胡榻上,看见来人,也不惊讶,复又闭上眼睛。
女人疯疯癫癫,四肢已被绑在胡榻上,只能躺在胡榻上乱晃,语无伦次。嘴中一会喊着我的孩儿,一会又发癫狂叫。
女人的身旁还有一个人。正是沈翊宁最亲近的人,师父沈越。他正在为这个女人施针。
沈越看见自家徒儿的到来,眼神突变,眉头紧皱。
崔煜悠悠开口道:“沈娘子,你来看看,这女子该如何治?”
沈翊宁看见师父点点头,大胆地走到女子身边,仔细查看女子的病情。
她的脉象极其混乱,似乎有三四道邪气在体内横冲直撞,以致心神溃败、谵妄失语,竟然是中了摄魂蛊。她体内的摄魂蛊似乎是近日才被激活的,可能是意外服用了某些活性的剧毒之物,两物相克,才致此癔症。
沈翊宁在师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沈越无奈地叹了口气,面色阴沉,终于微微颔首。
她转身面向墙壁,微微松开上衫的衣领,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红绳银质的物件。
是一个镀银祥云莲花纹的玄武吊坠,看起来像是道家法器。
李钰和崔煜很是不解。
沈越沉声说道:“此物能逼出其体内的摄魂蛊虫,还请王爷、侯爷静候。”
沈翊宁将玄武吊坠放在女人的胸口正上方,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吊坠上滴了两滴血,又在女人的额头中间按下一滴血。随后靠坐在墙边,盘起腿,口中念念有词: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达,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女人竟然渐渐安定下来,口中开始跟着她一起低声吟语......
倏忽间,女人猛地睁开眼睛,面目狰狞,有黑色的血块从口鼻处流出。沈越将血迹擦拭而去,接着为她施针。片刻之后,女人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呼吸顺畅,平稳有力。
沈翊宁的额间、脖颈和背部的冷汗直冒,面色惨白,越发有些喘不上气。吊坠已离开自己的身体太久,腰腹间的刀疤处越发疼痛,疼着直不起腰,后背摇摇欲坠。
李钰早已察觉到她的异样,很是焦急,然而祁山公没有开口,自己也不敢贸然开口。
许久之后,沈越终于喊停,随后立马将玉坠放到沈翊宁的手中。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吊坠,如释重负,昏睡之前落在了一个坚实且熟悉的怀抱里。
沈越和崔煜看见此幕,暗自心惊。
沈越起身,走向另一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