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摆动着曼妙的腰臀朝前院走去,扯着嗓子对身后的娘子们吩咐道:“今日可是有贵客来临,你们啊千万要服侍妥帖了......”
顾淮雪的厢房位于延庆阁东面的二楼,打开东边的窗户便能看到小院内的亭台流水,白日里甚是清幽寂静,夜里流光满地,是个绝佳的位置。
沈翊宁刚进到阁楼,便看见顾淮雪恹恹地靠坐在胡榻上,闭目养神,不过依旧肤若凝脂,更添几分妩媚娇柔。
“雪娘,沈娘子来了。”丹荷轻声唤道。
顾淮雪听到声响,微微直起身,往前伸出手,柔弱地握住沈翊宁的手。
“阿宁,本不想叨扰你,还是要麻烦你来一趟。快来帮我瞧瞧,我这是怎么了。”
沈翊宁帮顾淮雪挪了一下后背的绢丝靠枕,让她舒服地靠上去,随即帮她把脉。
“沈娘子,我家娘子前些天就有些不适,总是说没有胃口。比起从前还贪睡了些。昨夜别将大人特意带了些好友来听我们娘子抚琴。娘子实在是身子不适,只能中途提前离席了,还惹得别将大人不高兴。娘子莫不是生了什么大病。”丹荷焦心地说着。
沈翊宁心中诧异,脉象顺滑流利,如盘走珠,而且回旋有力。
这分明就是喜脉。
许翊宁使了个眼色,雪娘心下了然,找了个借口把丹荷支使出去。
“雪娘,你近日可是时常感到恶心欲吐、胃胀反酸?”
“正是。”
“近日可是常常容易身倦?”
“正是。”
“雪娘,你前两个月的月事可有来过?”
听到此处,雪娘有些慌张:“没,还没来。”
沈翊宁叹了口气:“雪娘,你有身孕了。”
顾淮雪目光呆滞,久久不能言语。
自古以来,青楼女子若是怀了身孕,便道不上是什么喜事。
如顾淮雪这样才情兼备的美娘子,千金难得,周妈妈岂肯轻易松口,寻常人家一时是拿不出这么多钱财的。如若那欢好之人不愿赎人,娘子便得被妈妈活活灌下堕胎药。堕胎药药性猛烈,一剂下去便能硬生生地让人把胎血流光。如若娘子身子本就虚弱,那就必是死路一条。
顾淮雪突然用力握住沈翊宁的手。
沈翊宁定了定心神,有力地回握住。
“雪娘,你可愿如实相告,这是哪位郎君?”
“你我情同姐妹,我当然愿如实相告。那些粗鄙放浪、豪掷千金的商贾武将,我一向都是唾弃的。那甄县令欲以千金纳我为四姨娘,我断然拒绝了。还有那嘉化坊丝绸铺子的田当家对我心心念念,多次赠我名贵的绢锦,我都未曾动心。三个月前,那覃校尉带了几个秀才书生来吃酒,那刘家二郎一表人才,与我对诗,文采斐然,言语间对我关怀备至,情投意合,我、我便动心了。我们二人私下有过几次鱼水之欢,这、这孩子必定是他。”
说罢又默默流下几滴清泪,目光茫然。
这刘家二郎刘策寒窗苦读十几载,刚过弱冠之年,就已经考取了秀才,而且此人仪表堂堂,才情兼备,想来日后前程必定是一片光明。可惜就是家境贫寒,恐怕是无力将雪娘赎回去的。
“阿宁,你说二郎会不会不要我了?”
“雪娘,我看着脉象,估摸着已两月有余,再过两个月就要显怀了,怕是瞒不住的。我可以暂时先帮你瞒住周妈妈,可是往后,还得你自己拿主意的。”
沈翊宁知道顾淮雪一向顾虑甚多。
“你先给刘家二郎书信一封,探探他的口风如何?”
“阿宁,且先缓缓,容我好好想想。”
顾淮雪起身坐在案桌前,提起了笔又放下,犹疑不决。
沈翊宁明白雪娘的顾虑,也不焦急催促,在窗前的胡椅坐下,细细翻看手上的《伤寒杂病论》。
忽闻庭院有些热络骚动,如今夜已暗了下来,想来延庆阁已经开门迎客。
沈翊宁有些好奇,扶着窗棂探出头往下看去,只见院中早已灯火通明,火树星桥,宛若天上的点点繁星。一群翠袖红裙的娘子们正簇拥着中间的几位郎君,笑语喧哗,好不热闹。
定睛一瞧,只觉得中间的那位郎君有些眼熟,还怕晃了眼,再细看其侧脸,这不正是之前的黑衣郎君嘛!只见他左右两边都怀抱着貌美娇羞的娘子,喜笑盈腮,春风满面,面若桃花,真是会享福呀!
沈翊宁睥睨地看着男子的背影,想来这天底下大多数的男子都是一个色样,不禁冷哼了一声。
李钰一向警觉,耳目机敏,忽然感觉后背一道凉意,突然转头抬眼,立马捕捉到了阁楼二楼的熟悉面容。
沈翊宁有些慌张地收回身子,面上讪讪,真是冤家路窄,心中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庭院中的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西边的一间暖阁。
今夜,凉州刺史滕弘特意在延庆阁设下酒席,招待传闻中桀骜不羁、冷酷无情的齐王殿下。
李钰当然不会推辞,想看看这滕弘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更想知道这凉州真正的主事人是何人。
酒席间把酒言欢,觥筹交错,满堂欢笑。
滕弘心情愉悦,面色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