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冷杉和海盐……感觉是有雪山又有海的地方。”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亮,“很像一个我特别想去的地方。”
“哪里?”宁一宵问。
“冰岛。”苏洄笑着对他描述,“那里的街道一端通向大海,另一端是雪山。”
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他的信息素,只用一句话便将他拉入那个冰天雪地、又素未谋面的世界。
而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甚至根本闻不到他的信息素。
他所不知道的是,当天晚上,苏洄便独自一人跑到商场的香熏专柜,比着冷杉和海盐挨个挨个闻,尝试在脑中混合和调配,模拟出他的信息素。
但好像怎么试都不太对。
过去的他从不觉得身为Beta有什么不好,他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不用经历一个个起伏的周期,可以随心所欲地与人接触。
毕竟他已经有了躁郁症,再多一重禁锢,似乎更麻烦。
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是个Beta而沮丧。
要是能感知到宁一宵的信息素就好了。
新生接待的那天,并不是苏洄第一次见宁一宵,真正的初遇是单向的,是在他高考完的暑假。日头最晒的那一天,苏洄突然打算离开这个世界,但他还没有去过自己未来要去的大学,所以临时打算去看一眼,了却心愿。
他坐在这所大学门口,情绪低落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所有的人影都是闪动模糊的黑与白,毫无生机。
很突然地,混沌的视野里闯入一个身影,是彩色的。
淡淡的、海水的蓝色。
他像一尾充满生命力的鱼,游入苏洄寂静无声的死海之中,留下挥之不去的涟漪。
差一点按下的生命终止键变成了暂停。
他们之间的巧合不是一次两次,次数太多,渐渐地像是某种命运的指引,好像冥冥之中存在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推在一起。
苏洄很相信宿命这样玄之又玄的事,认为这很迷人,像无法摆脱的漩涡。
成为室友之后,他们的交集落到一个小小的房间,但也称不上多。宁一宵很多工作,总是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宿舍,而苏洄因为躁期,经常难以忍受独自待在房间,所以深夜还在校园的马路上徘徊。
有好几次宁一宵骑车回来时,发现苏洄独自兜着圈子,还觉得奇怪,停下来问他在做什么。
“我?我在玩儿。”
“玩什么?”
苏洄眉眼弯弯,昏黄的路灯照在他头顶,连发丝都浮着光点。
“自己和自己玩。”
苏洄焦躁时睡不着,但又不好在宁一宵已经入睡后再出去,怕吵醒他,所以偶尔会悄悄地下床,不穿鞋,怕拖鞋有声音,就赤足踩在瓷砖地面,轻轻地在黑暗中来回走动,像一只被困在狭小玻璃柜里的、不安的猫。
但他并不知道,很多时候宁一宵其实并没有睡着。
他看到了自己怪异的一面,不过从未戳穿。
后来苏洄隐隐有发现,因为偶尔在他睡不着的时候,宁一宵也会突然起身,吓得苏洄立刻回到床边坐下,不敢吭声。
“我突然有点失眠。”宁一宵揉揉眼睛,转过脸,“你也没睡吧,想不想喝冰饮料?”
他用一些看上去没什么破绽的方式,陪伴苏洄度过躁期难捱的夜晚。
两个人的距离慢慢拉近,早上会一起出门,中午约着吃午饭,偶尔也会一起去图书馆通宵自习。
苏洄甚至摸清了宁一宵夜班回宿舍的必经之路,时常在那里兜圈子,装作是偶遇,实则是等他回家。
苏洄走路总不爱看路,不是低着头就是看宁一宵,很容易撞到障碍物,宁一宵着急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回安全地带。
也是在这些瞬间,属于他的信息素会短暂地在苏洄身上停留。
没多久,隔壁几个宿舍提议搞联谊活动,找来了同系的一些Omega,原本宁一宵不想参加,但不好推辞,只得答应。
苏洄在躁期非常需要倾诉的缺口,甚至有时候会和食堂里素不相识的学生聊天,因此隔壁的Alpha学长一邀请,他便立刻同意。
他是当天整个聚会里唯一的Beta,但却莫名坐到最中间,被包围住。
宁一宵坐在他的斜对面,看着他热络地和餐桌上的其他人聊天。迟到的一个Omega女孩儿搬来了刚刚收到的快递,是一大箱樱桃。
“我妈妈给我寄的,大家尝尝。”
“哇,正好当饭后甜点!”
“谢谢!好甜!”
苏洄发现,宁一宵一颗樱桃都没有吃。
散场后,他们还想组夜场局,但宁一宵一反常态地直接拒绝了,“我先回去了。”
苏洄原本已经应下去KTV唱歌的邀请,但一看他要走,也还是没犹豫便跟着走了。
“哎哎,小洄怎么走了?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吗?”
“我不去了,突然有点不舒服,你们好好玩!”苏洄笑着冲他们挥手,快步跟上了独自离开的宁一宵。
“等我一下嘛。”他努力缩短距离,总算和宁一宵并肩走在一起。
宁一宵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