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再与周荣僵持下去,他有何颜面坐在这个位置上?
“去大丞相府。”
君臣之间僵持了数日,文武百官都在观望,从陛下雷霆手段对灵夏两州动了手之后,他们就知道君臣之间的较量开始了。
对于元猷敢和周荣叫板,他们是钦佩与愕然的,许多人心中未必没有一点希望,希望陛下能够重振天家威仪,打破周氏只手遮天的局面。
听到元猷亲自去了大丞相府,不少人觉着果然如此,忍不住有些失落。
陛下亲临,周荣自然不会拒见,且他也明白关陇情势危急。
“老臣叩见陛下。”周荣嘴里说着,动作却慢吞吞。
元猷亲自扶住他:“大丞相不必多礼,今日前来,一则看望大丞相,二则有一事与大丞相相商。”
“有劳陛下记挂,是臣老迈不堪重用。”周荣一脸倦容,“不知陛下有何事与臣商议?为君分忧,臣万死不辞。”
“大丞相匆匆回晋阳,回京师之后又大病一场,是否忘了秋猎之时,与朕的约定?”元猷缓缓开口道。
本以为元猷是来服软的周荣面色一下子就更难看了,连掩饰都忘了。
元猷不是来服软,而是欺上门来!
周荣定定看着元猷:“臣自不敢忘,陛下猎得鹿耳,臣愿赌服输。”
似是没有感受到周荣的怒意,与想要弑君的目光,元猷颔首:“朕听闻大丞相匆忙回晋阳,是为着长房之事,长房郎主被暗杀,两子也死于非命。如今长房只剩下一位二公子。”
“是。”周荣冷冷应声。
“朕早闻这位二公子文韬武略,既如此,不若就命其为并州刺史,大丞相以为如何?”元猷顺势道。
说完,他负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微微抬起了下颚,看似极力在保持着帝王的威仪。
周荣将他的强撑看在眼里,原来还是来服软的。
脸色稍霁,周荣佯装推辞:“陛下抬爱,只是臣那侄儿尚有孝在身,还需丁忧二十二月余,陛下如此器重,是他无福,为陛下效忠。”
“凡事皆有特例,他已守丧过百日,朕便恩准他戴孝上任,也好安抚他孤身一人之心。”元猷将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两人都明白,周荣也要安抚这个侄儿,且今日元猷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若是他拒绝了,只怕这个侄儿对他的不满会更深,必将彻底与周氏离心。
他不愿就这么让元猷把事情揭过,可关陇的情势,周氏大房的实情,都逼得他不能再拖延下去,最终他只能有些不愉地拜谢:“能得陛下看重,是周氏之荣。”
元猷抬住周荣的手:“大丞相满门忠烈,我朝一日也离不得,还望大丞相好生将养,早日归朝。”
“有陛下福泽,臣不日便能归朝。”
一场君王的博弈,看不见的硝烟就此消弭。
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陛下服了软,表面上的确是周荣赢了,但实际上只有周荣自己知道,他并没有讨到好。
“让周权好生查一查,关陇是何人在捣乱!”周荣沉声命令。
关陇在他们预料之中,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势,必然是有人在其中起了极大的作用,促成了这个局面,使得他不得不被动,轻易就放过了元猷!
元猷可是一下子折了他两个刺史,相当于将西北一半的掌控权让出!
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到是君辞破了他的局,早在周权出兵平乱之前,君辞就离开了关陇,等到周权平息乱局,再来调查时,早已经线索全无。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君辞,一个是元猷,另一个是应无臣。
就连帮着君辞递了信的君勀,都不能确定君辞在这一场君臣角逐之中起了什么作用。
应无臣则全是自己揣测而出:“打了周荣的脸,又拿周荣之人堵了周荣之嘴。我这位未婚妻,可真是了不得之人。”
君辞机智聪睿,应无臣早已知晓,但她在关陇玩弄的一招还是令应无臣啧啧称奇。
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君都尉只怕还会伺机挑拨周祺。”子一忍不住补充一句。
周祺就是周氏长房独苗,应无臣特意留下来的人,即将走马上任的并州刺史。
“功高震主的大丞相,只怕到此时此刻,都还未察觉他整个周氏,都在碰到阿辞之后节节败退。”应无臣的手顺着趴伏在膝盖上的银狐柔软之毛。
周荣看不起君辞,一则君辞是女郎,二则太过稚嫩。
不过君辞在普乐郡所为,只是周荣现在还没有腾出手来琢磨,只顾着与陛下较真去了,等到他回味过来,君辞就该成为了周荣的眼中钉了。
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尖轻轻扣动了两下,应无臣吩咐道:“你吩咐夏州的人,把高氏拉下水。”
不能让周荣知晓无论是朱鹏还是元涉,都是君辞一人给阻击,需得让周荣知晓,哪怕有君辞的身影,也是旁人蛊惑她,借她之势。
于是,在君辞抵达米仓山,她与高阅分了粮饷之后,普乐王埋在沃野的眼线就看到了粮饷的踪迹,且还带回了装着粮饷的一只有官府印记的箱子。
君辞引走了普乐王,高阅通过自己的势力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