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爹子,是挂名在老太太房里的,历来没人真的指望他做事。
吴大娘,本来要去上夜房里销假,却被楼淑鸾打发人叫住:“吴大娘子,太太唤你去百花堂。”
吴大娘听着口风,太太似乎有意安排她在正房里做事。
++
堂前翠竹万杆,碧绿清凉。
屋后的老树蝉声拼命地闹着,彩绘绿漆廊上没什么人影,都躲在屋子里歇会凉。吴大娘子忐忑不安在廊里等。嫣支悄悄塞了个扇子给吴大娘:“没事,大娘,小晚马上就回来了。”
里面,问雪禀告太太:“她在外面做习惯了。而且听说太老实,如果在咱们这里被欺负了。要惹曹姐姐生气。何必动她。让她在二门上夜算了。”
楼淑鸾本是早有安排,但看看问雪,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点头。
问雪低头含笑。
太太必定知道,这不是她一个丫头自作主张,这是府外出家修道的十二公子吩咐的。
陈妈妈在旁边,冷眼看着,心中皱眉。要说丫头里谁跟得最久,谁最忠心,自然是问雪无疑。
问雪比陈妈妈进府更早几年,是从燕京城就一直跟着六小姐。
但陈妈妈并不放心,她在楼府里听说这丫头的来历。问雪是当初凉国公所赠。
六小姐儿时是随过军的,凉国公见过小时候的六小姐后,分外喜欢,问雪是凉国公送给六小姐的见面礼之一。
++
吴大娘欢喜于回二门上夜,老活计,她做得习惯。
夜里巡查,连二管事提灯路过,看到内管事苏财家的进了婆子们的上夜房,他心里有数,曹家没亲族,吴家也等于没贴心的族人,青娘子的父母糊涂,她可不糊涂。出府去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秦王世子府里的女官,不好吗?得了品级,再病退出来。
要诰命有诰命,要钱财有钱财。侯爷还不是她的?
连城自是还没料到,曹夕晚是觉得,侯爷这命不太长。
若是被旧敌捉到机会报复,死于非命,南康侯府是什么下场?恐怕便与当年的凉国公府、十二公侯府一样迟早要被抄。那时候侯府家奴岂不是全都要被发卖?
她是不怕的,但应该让爹娘离开,也免得覆巢之下无完卵。
再说了,兴武太祖在大乱之后立朝不过三十年,金陵城里全家死光没亲族的人多了。她难道还要靠着亲族过日子不成?
++
吴大娘的差事没有变,既是二管事发了话,夫妻也没有回后巷的家。曹夕晚想了想,特意提着一罐果子饮,去她娘住的小耳房里叮嘱一番:
“不要落单,别人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就算是赌钱吃酒,都一起。出了事我来找人为你求情。记得了?”
“……我不会赌钱。”
“那就陪着吃酒,别吃醉了。都行。你看这样吐出来。”她拿着帕子抹嘴儿,正经地教她娘怎么吃一口酒全吐在帕子上。吴大娘笑个不停。
“有仇家吗?小晚。”吴大娘迟疑想了想,“你在府里,别人不敢欺负我。”
“……嗯,还不知道。有奸细吧。一定是要调我出府的。到时候你就……”她和她娘嘀咕了一番。她娘一听奸细可能是想拿钱拿好处收买全家,顿时升起了一腔忠心,想了想,点头应了:“这容易。”又想了想,“那我暂时不去你舅舅家了。”
千万可别去了。她一怔还没料到有这个意外之喜。她娘遇上大事儿,反而沉稳了些?
她倒要看看,到底会是谁来落进她的陷阱。
以后,自然就不会有人来找她娘的麻烦了。
至于她爹?她爹在侯府里,太喜欢偷懒。奸细要骗他并不容易。
“对了,小晚,你要不要零花。我攒了些钱。”
她娘吃了几口果子饮,抹了嘴,喜滋滋拿出一只蓝花布的钱袋儿,里面铜板碎银子都有,还有一两颗小金豆。曹夕晚也吃了一惊:“这是?”
“这是路过买折扇子的老太监给的。他衣袖儿有缝,我顺手用针线缝好了。没想到这样大方。我想应该是贵人。随手赏我的。”现在全是她的私房钱。
曹夕晚眨巴着眼,果断伸出手要零花,她干嘛不花,让给舅舅们花吗?
她就得拼命花。
++
曹夕晚天天有零花,柳如海时不时就能看到,她溜到侯府西角门买果子偷吃。她觉得外面挑担儿卖的莲子更新鲜水灵。
她分给守角门的婆子一包,一回头撞到出府回家的柳如海,想了想也分给他几颗。
“南枝,最近在房里不出门。”柳如海居然还能天天知道南枝的动静。
她想了想,觉得可以理解:“天气热。我也不爱动。”
“……”锦衣卫都是你这样查案子的吗?她谦逊地说:“不是,我就是懒。”
柳如海一想居然也对,再怎么样,南枝也不是来谋害她。
“诚福寺去吗?”
“好热。”她说着车轱辘的话,反正不愿意出门办事,头上还歪戴着一叶挑夫送的碧绿新鲜大荷叶,怪模怪样。只露出她埋头吃莲子的脸。
这作派,柳如海看明白了,她也不算是敷衍他,她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