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宁的脸在冷光下变得惨白，她的眼里空空的，一丝神采都没有，像是曾经眼底那些璀璨的光全部都湮灭在无尽的黑暗里了。付小宁一字一句地呢喃∶“那我们要怎么办？”
医生的神色一点都不轻松，他叹了口气∶“博太太，其实要是病人已经没有了很强的想要治病的意识，那么我们还是建议回家休养吧，在之后的日子里多顺着他一点，让他过得开心一点。”
博弈成捏紧了付小宁的手，付小宁的眼泪慢慢地流下来，付小宁只觉得眼泪又咸又涩，跟她的心一样苦。
“可是，之前不是说可以做手术的吗？肝源没有找到，不是还可以做化疗的吗？之前医生明明是这么跟我说的，为什么现在又还是回家休养比较好了呢？”
付小宁的眼泪来得汹涌，嘀嗒嘀嗒地落在博弈成的手上，滚烫的灼痛着博弈成的手掌。
医生也无话可说，之前付家雄的身体状况还能承受化疗的药物反应，但是真正治疗的时候，却发现结果并没有预期那么好，现在付家雄的身体每况愈下，要是再拖下去的话，怕也没什么盼头了，尤其是病人自己还没有多强烈的求生意识。
博弈成赶紧把付小宁搂到怀里∶“好了好了，不要哭。”
现在所有的言语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面对疾病，面对可能到来的生离死别，无论怎么出言安慰，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付小宁哭得难以自持，博弈成只好把她先带出了办公室，寂静的走廊里，就只有付小宁的哭声在回荡着，悲痛欲绝的，让人闻之伤心。可是路过的人也只是面上有一丝不忍，然后就绕过付小宁和博弈成就走开了。
医院里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看多了再柔软的心都会被打磨成坚硬的石块了，也就不觉得看不了这些苦和痛了，只是真正经历的人，才会知道那些伤痛是多么地让人崩溃。
等到付小宁的心情平静一点的时候，她才看到跟在旁边哭的付溪成，他哭得整张脸都是红红的，鼻涕眼泪都来不及擦。付小宁心疼地抱住付溪成，然后给他擦眼泪。博弈成默默地坐在旁边，给他们母子两个递纸巾。
除了眼睛红红的肿肿的，也没什么异常了，博弈成抬手捧住付小宁的脸，然后蹭了蹭，付小宁躲开，她现在这副样子，不想跟博弈成亲昵。
回到病房里和付家雄道别之后，付小宁还是没有跟付家雄说出让他出院的话∶“爸，你在医院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我们到时候再说吧。”
至于要不要让付家雄出院，付小宁觉得自己还是要考虑考虑才行，她虽然不想让付家雄再忍受治疗之苦，可是如果回去的话，那就真的没有治愈的希望了。万一坚持治病，他还可以再多活几年呢？真的就要让他回去等死吗？
回家之后，付小宁的神思也一直很恍惚，博弈成看她这个样子，也没有多给她压力，吃过饭，然后他就把付小宁送回卧室，然后再帮付溪成洗好澡。
付溪成的心情也很不好，他一直都在担心付小宁。
“爸爸，妈妈她会一直哭吗？”付溪成看着博弈成，脸上全是担忧和焦虑，那么稚嫩的一张脸上，也会有成年人才会有的担忧。
博弈成拍了拍付溪成的脑袋∶“外公生病了，所以妈妈才会那么伤心，等到外公好一点的时候，妈妈就不哭了。”
“可是外公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啊？”他每次去看付家雄的时候，付家雄都是非常慈祥地看着他笑，然后总是非常认真地听他说幼儿园里的趣事，他总以为，付家雄的病很快就能好的。但是他没有忽视的是，他每去一次医院，就看到付家雄要比之前瘦老大一圈。
那还他无论怎么笑都掩饰不了的憔悴，他会越来越瘦吗？可是他现在已经很瘦很瘦了，难道还会再继续瘦下去吗？如果再瘦的话，那就没多少肉，只剩骨头了。
“外公他……”其实博弈成知道，付家雄或许真的不会好了，付小宁一直抱有幻想，觉得说不定哪天付家雄就能治好了，可是她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付家雄的病太严重了，严重到连想他痊愈都不可能了。
顿了顿，博弈成还是不知道应该和付溪成怎么解释∶“外公他现在身体不好，但是人总是会有前前后后地离开的，可能一个人一辈子就只能活那么多年，然后他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消失是什么意思呢？”
“消失就是事物逐渐减少以至没有，人也是会消失的。”
“是不是外公他越来越瘦越来越瘦，然后就瘦到没有就消失了，还是会像机器人一样，没电了充满电又回来呢？”
“嗯……消失就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听到博弈成的话，付溪成沉默了，良久，当博弈成把他从浴缸里面抱出来的时候，他抱着博弈成的脖子问∶“那外公消失了妈妈一定会很难过吧，我们也再也见不到外公了。”
“是的，妈妈她一定会很伤心，但是每个人都会在某一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让人再也找不到，但是不要太难过，他还会一直活在活着的人的心里面。”
“那你跟妈妈也会消失吗？”
“在以后的某一天会的，我们消失就是死亡，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