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纱抬辇香艳薄透,风过悠然,一朵朵剑兰碎铃小巧玲珑,在角处绽放笑语摇曳身姿,纱沿于即将把焦点露出时却被外面一层珠帘及时压制,使人只能在外见到里面绰约倩影,玉体微蜷侧横,妖娆支肘,慵懒托腮。
辇驾由八个个脸上戴了半面浮雕剑兰的黄金面具,身穿鹅黄长袍,身量像男子的人稳稳抬着。前后有众多鹅黄裙衫少女簇拥,场景十分明媚而壮观。
苏子说一对下眼皮泛着青色,双目无神面无表情的在辇旁骑着马慢走。
瑶铃女固颈束袖的裙衫绣着金线金边石菖蒲迤逦在软垫上,鹅黄的丝带细细缕缕的掺在发辫中娇嫩且不谙世事,辇内也坠着雕刻剑兰的金制碎铃压账,在这无处不女里女气财大气粗的辇上,小案却只摆了一壶清酒,一盏玉杯。闭着眼,身体一路随着辇轻缓的晃晃悠悠,他现在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他每一次坐这个都会被晃睡着,这次也不例外。
辇旁的苏子说一对下眼皮泛着青色,依旧双目无神面无表情的骑着马在慢走。
而那些终于等到瑶铃女的人都堆在路旁阑干,纷纷指点着窃窃私语。
玲珑谷众女姿容俏丽却冷漠,活泼的鹅黄裙衫固颈束袖严实封密,直背昂扬利器在手,目不斜视不以为然。
苏子说一对下眼皮泛着青色,仍是双目无神面无表情的骑着马跟着纱辇慢走。
在被瑶铃女和少女们占了多半视线的人们中,终于有几个人发现无精打采的苏掌事了,其中有人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边食客,提醒道:“看那个男的。”
“咦,就是。”食客磕着瓜子一脸疑惑,“怎么有个着装不一样的男人。”
那人提醒道:“他就是昨天咱们看到的那个骑马的书生啊。”
食客略略一瞅,随之摆手道:“算了吧,昨天那个书生没这个赖,昨天那个弱是弱点但好歹还有点精气神,这个就跟生瘟的鸡似的随着马蹄子一步三晃悠,不像。”
那人指着苏子说强调道:“你不认得人,那你认认这匹马呀!”
食客认真的端详一番,也有点意外道:“这……这……”然后平复一下心情,悄悄的对那人说道,“嘘,骑马的那个好像是药玉阁楼的苏掌事。”
药玉阁楼的人,最记仇了。
他这么想着,忍了又忍到最后还是没忍住,意味深长的小声感慨道:“这瑶铃女主人,没看出来嘛,挺能耐。”
这么说着,便见苏子说无精打采的脸色又黑上三分。
有人隐晦,就有人敢明目张胆。
苏子说自然也听到了身边那些不加掩饰的放肆之辞,他极力压抑情绪,握缰的手掌越来越紧。
突然辇内的人坐起,斥道:“停。”
玲珑谷辇前小女抬手示意,众女俱停止脚步,苏子说疑惑的抬起头,那些凑热闹的人也没反应过来住了嘴。
瑶铃女又倒了下去,命令道:“休息。”
不行不行,他再被晃下去非得睡死过去不可。
先前入世他听到过的瑶铃女主人最受欢迎的出场方式是抬辇,虽然抬辇只是他为了引人注目而绕着玲珑谷看风景的其中一种方法,但听到时还是有点跃跃欲试的。
——原来你们外面的人都好这口啊。
但如今真被一路抬出了玲珑谷,瑶铃女才觉得这实在太没劲了,他还不如像做姚鼓时领着阿笙去哪就跑哪来的痛快呢。
正巧苏子说还在这,不妨去逗逗他,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他每每被苏子说粘的胆战心惊,现在他看着自己只要一靠近就会使苏子说胆战心惊的时候,不可否认,瑶铃女是挺高兴的。
苍天饶过谁啊。
原来苏子说他怕女人。
他害怕女人的模样怎么就是这么招人待见呢?
带头领路的提刀少女面容冷漠的环视周围,被她看到的人都不禁心虚气短的移开了视线,她将周围情形俱收眼底,却走到苏子说面前问道:“对于午餐休憩,苏掌事可有什么好的推荐?”
苏子说差点都认不出面前这位严肃正经不可侵犯的女子就是昨晚那个大大咧咧反手就把自己强推进瑶铃女门里的那个女人了。
苏子说眼下泛青,双目无神面无表情无精打采,看到女子上前脸色不禁又黑三分,被问后默然东指。
正唏嘘不已的那位食客手里的瓜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忙拉住身边伙伴要往后退。
“怎么了?”
“不好,咱们还是快回房,好像这里有人把他惹怒了。”
被拉住的那人问道:“谁?”
食客用眼神示意,只见苏子说的手虽指着酒楼,但也毫不客气的指着一个还在和身边人八卦着不可描述之事的人。
食客怜悯道:“真可怜,他肯定还不知道那个小白脸是药玉阁楼的人。”
同伴狐疑道:“苏掌事吗?看着那身子骨挺虚啊。”
食客叹了一口气,为难道:“我就一说书的,口中讲的事大多都捕风捉影,你若问苏子说到底怎么厉害,我没法说我真的全知道,但我知道他们不好惹就够了。”
同伴跟着他退回雅间,放下帘子之前又若有所思的看了那书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