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姿。
那时崔彦隐隐觉得不对,但又无法说出是何处不对。
但一个疑问一直存于他心间。
王者之姿是什么样的?又是谁规定一个人要成为何种模样呢?
就像他自己。谁规定了一个崔氏嫡系子弟就应该和父兄站在一处?就不能质疑他们的所作所为?
那时候他就像每一个年轻人,正是因为所谓规则撞得头破血流。
外人不相信他的姓氏不代表他的立场,而他的家人因为他的反叛之举要给他一个教训。两头不讨好的崔彦走在路上,抬眼望去,就连天色都是阴郁灰暗的。
可就算如此,他心中的火却越烧越烈,那是无处可叙述可发泄的愤怒。
这火何时而起?也许是他幼时第一个说羡慕他出身的人点燃的,也许是看着明明一腔抱负的好友却平白落选而考场失利的他却因为这个姓氏高中而起,也许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表面太平下的饿殍而盛,也许是在自己拒绝利用职务之便替他人谋福利后被父兄敲打而炽,也许是在与家族闹翻后四处碰壁而烈。
这火焰无处爆发,日夜炙烤的,唯有他自己。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被这火燃尽时,漕运案爆发了。
崔氏族人连同其党羽被连根拔起。身处家族荫蔽下的崔彦自然也不能幸免。
可他却舒了一口气。
那次在朝堂上怒斥各方,是他头一次把这火放出来,也是他觉得这辈子最痛快的时候。
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却连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
那高座上一动不动的傀儡帝皇,却因为他的愤怒自那庞大浓重的黑暗中探出头,那双金黄璀璨如鎏金的眼里映着被愤怒点燃的他,不是害怕,不是忌惮,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
那双眼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他。
看着那样的眼神,就连被烈火灼身的崔彦自己都因此而不知所措。
他开始第一次去尝试思考,那高居王座之人,都在想些什么呢?
只是这么一思考,崔彦猛然惊觉,他,他们,他那已经下狱的父兄,都对这位天子了解的太少了。
他明明是一个人,却成了一个符号,一个行走的印章,是他人行事的代名词。
但他又是如何想的呢?
没人在意,无人在意。就像无人过问,崔氏嫡子崔彦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就在他这般迷惑着的时候——
“我一直在看着你。”在即将出巡的新任大巡抚面前,少年帝皇如此喟叹着。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选择你,这就是我的回答。”
长安城外的长亭,黑金大氅的少年帝皇静坐在此。
他的鎏金瞳沉静而深邃,一点也不似传闻中那个玩物丧志沉迷杂学的废人。
“您在看着我?”崔彦惊异地问。
“是。”少年帝皇点点头,“我知道你和家族并不齐心。”
他细数了发生在崔彦身上的种种,他和家族的争端起始,他因为固执碰的壁和错失的机会……
“够了!”
少年帝皇闭了嘴,安静地看着他。
“你知道什么?你又知道我什么!”那股火焰再次冲破的崔彦的胸腔,挣扎着要向外喷涌。
“我知道的。”这次这火焰就在他眼前爆发,少年帝皇却依旧没有为此动容,甚至连一点被冒犯的愤怒都没有,“你在因为发生在你眼前的一切愤怒。”
“其实我觉得保持这样的愤怒是件好事。”他甚至笑了起来,那双金瞳一瞬间堪比阳光,“当一个人失望时,恰恰是因为他心中仍旧保存着希望。”
“你也是这样的,不是吗?”
心底燃烧不休的火,忽地就熄了。
“啊。”他再也不能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简单的,无意识的单音节。
世界的色彩一瞬间鲜明起来,那笼罩在他头顶厚厚的乌云终于散去了。
许久,又或许只有一瞬,崔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不用对我用敬语,我并不是以一个皇帝的身份来见你的。”少年帝皇轻声说,“叫我的名字就好。”
面对崔彦惊异的眼神,他只是笑着:“你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知道……归璃。”崔彦低下头,低声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既然您,你一直在看着,那你为什么不去改变这一切呢?”
“我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但如果是你的话……”
“虽然我很想赞同你,但很可惜,我并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少年帝皇无奈地摇摇头。
“为什么?”崔彦疑惑地抬头。
如果这位真的是传闻中的傀儡,那他还能相信这句话。但这两天的变故太多,完全颠覆了他的这一认知。不说别的,光是能清楚他的事,就已经说明少年帝皇对朝堂的掌控力其实远超他的想象了。
既然如此,那崔彦就对他选择蛰伏的举动更为不解了。
“崔彦,你觉得,运作一个国家需要多少人呢?”少年帝皇静静地望着他。
崔彦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来找我也是因为这个?”
“是。”少年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