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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盈(1 / 2)

魏玘的视线并未被阿萝捕捉。

她惊愕,一时因面前人的提问而茫然——此前,从不曾有人问过她的名讳。

很快,欣喜漫上心尖。她莞尔,道:“我叫阿萝。”

她再扬臂,指掌扭动,比出蜿蜒的蛇形,道:“它叫阿莱。”

面前人与青蛇的冲突历历在目,可她想,他既然不曾伤到阿莱,大抵是没有恶意的。

阿萝顿了顿,又问:“你呢?”

她期盼,紧张,微微倾身,莹白的耳挂着乌黑的发。

魏玘不答,掀目睇她,寒芒一刹而过。

他只道:“伤势如何?”

阿萝怔住,被那冷光刺了一下,暗怪自己好不懂事——他伤得这样重,还在失血,她却想着礼尚往来、与他交换名讳。

她低眸,再看他身躯,摇头道:“不大好。”

“你伤得好重,好乱,也好杂。”

阿萝边说,边伸出一指,隔空划过对应部位:“胸膛的,不打紧;身侧的,我可为你补衣裳;双腿、两臂与手背的,先清创,再上药。至于……”

“这里。”

她的指尖,连同视线,一并凝向魏玘的后腰。

这是她观察所得的推测。他侧腰衣衫几被撕碎,想来创伤定在身后。

“你得转过去,叫我再看看。”

魏玘闻言,眉关一锁,再度扫她周身。

他是大越的肃王,尊荣显贵,立于万民之上。无数人跪拜他足下,而她是其中最纤小、轻薄的一个,比溪流更孱弱,掀不起任何波澜。

可后背是他的视野盲区,他还受了伤,必须多加提防。

“不必。”魏玘沉声,“说腿。”

他那双凤眸冷睨过来,凌厉摄人,吓得阿萝柔肩一缩。

她咬唇,小心道:“你的腿应是腿根出臼。但……我没摸着,未必诊得精准。”

确实得摸。可他都不允她查看后腰,还会准她摸腿吗?

果然,魏玘忽略了后话,直问:“怎么治?”

阿萝无奈,只好道:“如是腿根出臼,应先令伤者服下麻药,再由两人协力,一人把住上身,一人拽下,才可叫腿骨归窠。书里……是这样说的。[1]”

书里?魏玘眯目:“你只看书,没治过?”

阿萝如实颔首。

魏玘收了声,不再开口。

二人沉默。阿萝抿唇,面露忧色。

她虽无经验,但并不心虚,而是在思索方才提及的治法。院里再无旁人,守卫又不肯入院、不会出手相助,该到何处去寻第三人?

正忖度间,只见魏玘身躯一斜,展臂圈紧树干。

“治。”果决利落,不多说半字。

阿萝会意,霎时白了脸。

他想借枫树,取代把住上身之人——树干粗壮,岿然不移,只要他牢牢紧抱,也能固定身躯。

可这也意味着,他得保持清醒,无法服用麻药,必须生生扛下正骨之痛。

她摇头,急得泛泪:“不行!这、这太……”

魏玘睃她,眼神锐利,斩断她后话。

他想此刻别无办法,让她尝试,总好过放任自流。如有异常,再叫她停手也不迟。纵使她有心加害,二人相对,他也能将她控制住。

至于疼痛,他摔下山坡时已经受过。再受一次,也不足为惧。

见魏玘如此,阿萝越发慌张。

此情此景与书里不同,她不敢乱来。可一抬眸,又看见他神色沉着、颌线却紧绷,面无血色,连额角也沁着一层薄汗。

她不能不管他。再拖,他的腿伤会更严重。

阿萝抹泪,硬了心,道:“你等一等,我去做些准备就来。”

……

阿萝很快重返树下。

魏玘瞥她,看她再度跪于身畔,埋着头。她乌发未挽,垂落颊边,细长,柔顺,像墨里濯染的蚕丝,织成一片小意的温柔。

她指间夹着一方蓝布,正仔细折叠,垒成小块。

随后,布块被送至他嘴边。

阿萝认真道:“咬住。”

这就是她所说的准备——防他难忍疼痛、不慎咬到舌头。

魏玘取过布块,长指一攥。布块霎时紧皱成团,被牢牢擒在掌中。

“多此一举。”他没有使用的意思。

阿萝苦恼,双唇微张,正想再劝,却对上一双冷冽的黑眸。

她有些怕,只好收声,走向魏玘脚边。

魏玘双腿修长,清减,像两道线,纵使左腿外翻,仍难掩笔挺、劲实。

阿萝蹲身,两手握向他踝,将之扣入掌中。

二人相触的刹那,一丝颤抖抵达掌心。她不由抬眸,朝身前人望去。

魏玘没看她。他仰颈,闭眼,神色泰然,不露半点脆弱。

可她分明瞧见,他的喉结微微一滚。

阿萝垂睫,眸间水雾未化,道:“那我开始了。”

魏玘嗯了一声。

下一刻,痛感高蹿,刺骨钻心。

阿萝十指紧合,重心后落,向着正确的方位,拽动左腿。她的腕在抖,浑身打颤,但动作格外决绝——拖泥带水,只会加重对魏玘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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