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从卫雀手中抽出来,慢慢的起身,一点一点捡起地上茶盏碎片渣,末了,他回头拿起案上手帕将瓷渣都包了起来,手帕飞快掠过掌间一丝红痕,他不动声色握拳,轻声道:“这宫里的人怎么做事的,没的再伤着……”
“寻儿!”卫雀越想心中愈发不安,忽然双手撑在案上,身子微微前倾,“你可否替姑姑去寻一寻那孩子的下落?”
卫寻皱眉看着根本没有发现他在做什么说什么的卫雀,她手肘压在那包了瓷渣的手帕上,却毫无察觉。
卫雀见卫寻眉头紧皱,以为他起了疑心,忙收起急迫的心思,顺手拿起桌上的手帕,卫寻不及阻止,她已顺势擦了擦鼻尖的汗,又道:“当年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若那孩子当真没死,定是皇上有心留他一命,毕竟也是皇家的血脉,就此流落在外也不好,本宫的意思是,那孩子若真是还活在这世上,你能找到他的下落将他带回来,也是一桩好事。”
“姑姑心肠软,寻试试。皇上那里,寻还要去一趟,就告退了。”卫寻将一杯凉茶递过去。
卫雀笑容慈爱的接过那杯凉茶,低头喝了一口,“去吧,下次记得衣领别敞那么开,啊。”
“是。”卫寻扯出一个笑来,眼神古怪的盯住他刻意递过去的那杯凉茶,他记得姑姑从来不喝凉茶。
再从皇上的议事殿里出来时,已是申时二刻。暮色起,天还未暗透,卫寻独自一人步子缓慢,将将行到宫门口。
“卫相。”一队卫队从宫道上迎面而来,退到一侧向卫寻行礼,他有些心不在焉,可若是别人他“嗯”一声也就过了,只是今日这声音清脆,他停下脚步抬头,天生眼角微微上扬的一双眸子含了一缕莫名意味,看向出声之人。
铁于薇一见他如此神色,见怪不怪的低下头不去看他,身后几个年少的卫兵们偷笑,卫相又在撩妹子了,当然他们心底所想的词汇自然不是撩妹,不过卫相确实每次见到铁统领,都要特意停一停的。
卫寻知道自己又要吃瘪,仍是坚持不懈,“铁统领不要太累了。”言罢,撩起胸前黑发甩到后头,笑意晏晏往宫门口去。
铁于薇翻了个白眼,听身后窃窃私语,回身怒斥:“说什么呢?啊?今夜都罚值夜!”
卫寻远远听见,负手走过等候在宫门外的大祟身边,挥挥手示意他先回去,大祟两边看看,唉,自家相爷又在为了朝政牺牲色相了,不过铁于薇是个愣头青,不喜欢卫相这款的。听说她对陆丰倒是有点意思,他坐上马车,扬鞭抽在马身上,让马儿慢慢悠悠闲逛,好放松心情想想八卦。
卫寻还沉浸在卫雀下午的那些话和举动里,二十年前那桩案子发生时,他不过两岁,所了解的也只是卷宗里的只言片语。他不明白卫雀为何突然急不可耐的想要找到那个可能根本已经死了的孩子,即便他还活着,一旦现身,或许仍是死路一条。
此时已近申时三刻,述京夏季宵禁为酉时,此刻长街之上空空荡荡,灯影摇晃里他抬头,这一逛,竟逛到了城门口,他眼角氤氲着烛火红光,红光里依稀是那夜她装模作样哭得稀里哗啦的可爱模样。
他摇摇头,转身往回走,忽闻一侧小巷中凌乱人声,他下意识一眼掠过,本只是掠过,却看巷中人眼熟,不由停下脚步。
巷中三人正往一女子身上套麻袋,旁边指挥的正是铁谷,铁家今日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让他卫寻碰上了,卫寻瞧了瞧那被麻袋套着的人的衣着打扮,虽是男装,发出的声音却是女子声音,这小子玩的什么把戏?强抢良家妇女?看那腰间配饰,像是呼陇草原上的玩意儿,草原女子女扮男装来述京?卫寻皱着眉头摸摸鼻子,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飘过,这京中纨绔这么玩的不在少数,他没必要插手,他背对着一群闻声而来的城门守卫挥挥手,悠悠往回府方向走去。
那一队守卫面面相觑,直到巷中声音全无,领头的四顾,问:“可听到什么异常?”
“没有!”回声铿锵。
“回!”领队手一挥,众人小跑着步子回了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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