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宜年是人未至,声先到,厅上众人一听,瞬间安静下来,连气焰高涨的梁有才都迅速起身,望门外迎去。
容歌微怔,梁有才对韩宜年未免过于尊敬了些。
她轻转着白葱玉腕间的手钏,扶着紫芸起身,韩宜年风尘仆仆的从门前进来,面若寒霜。
容歌同她对视一眼,嘁笑一声,就见梁有才换脸迎上去,叫了声:“三爷。”
韩宜年并未低眸看他,冷飕飕的目光在容歌面前一闪而过,随后钉在了韩景同身上。
韩景同受不了梁有才等人对他冷嘲热讽,却对一个庶子毕恭毕敬,蓦然起身,指着韩宜年暴怒:“你还有脸回来!看看你做的好事!”
韩宜年面色一冷,轻嘲道:“大哥倒是说说,我做什么了?不该是大哥无能,急于求成,才导致现在的僵局吗?”
“你还敢狡辩!”韩景同暴跳如雷,最见不得韩宜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跺脚便骂:“父亲罚你闭门思过,他老人家一倒,你就反了天了!这韩家还轮不到你一个无名无份的庶子说话,赶紧,将你的旧账清了,就给我滚出韩家!”
“是”,韩宜年说:“父亲那日就该把我打死了,遂了大哥的心。”
韩景同大声:“你胡说什么!别什么脏名头都往我头上扣!”
在县衙应付了一天,韩宜年滴水未进,唇角白的发干,他抿了抿,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招手示意小厮上茶。
小厮偷偷看了正在发怒的韩景同一眼,转身端着茶盏走了。
“诸位老爷,请坐”,韩宜年在路上已经暗暗将今日的闹剧理清了八分,现下一看,便十分明了了,除了容歌这个意外。
他不再看容歌,只道:“我知道诸位今日来,是为了码头积货的事,这批货两个月前就该开运的,当时码头货船吃紧,耽搁了日子,府中又换了掌权人,不曾想将诸位害成这个样子。”
梁有才这些年明里暗里同韩宜年打交道,深知他的为人,从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损人不利己,只要是韩宜年主事,他便放心不少。
他当即一拱手:“这是也不能全然怪三爷,我们安心等了两月,亏损颇多,实在等不了了,不然也不想同韩府闹僵。”
“宜年向诸位赔罪”,韩宜年起身,微微一拜,诚恳道:“既然事因我而起,我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可现在的韩家,对外掌事的已不是他韩宜年,若非要向他讨个说法,多少有点欺负人。
大家伙的亏损加起来,让韩宜年一人承担,就得赔的他倾家荡产了。
在坐的老爷都赏识韩宜年的为人,生意场上如鱼得水这么多年,都不是傻子,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重新将矛头对在了韩景同身上,梁有才客客气气的推拒了韩宜年的歉意,扭头对韩景同道:“我们行的正坐的端,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韩家内里的纷争与我们外人无关,我们只找如今掌事的。”
韩景同一听,这还了得!
他怨恨的瞪向韩宜年:“父亲重病,家里哪有多余的银钱去结这些个烂账?”
“家里到底有没有多余的闲钱,大哥还得问我吗?”韩宜年寒声:“我将所有的账目移交给大哥同二哥打理,你们就是如此败没韩家的?”
老太爷这会若是清醒,必定后悔万分,指不定挨家法的就轮到韩景同和韩景盛了。
“韩宜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韩家就是因为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韩景同蛮不讲理道:“你私下笼络家产,另置家业,其心可诛!”
“大哥说的是镇安的茶庄吗?”说起这个,韩宜年脸上有了点笑意,他森森然道:“大哥抽空去镇安看看二哥,怕得在府衙牢狱中关一段日子了。”
韩景同当即白了脸:“畜牲!你将景盛怎么了?”
“青天大老爷依法办事,二哥寻性滋事,害了一人性命,关他几日还是我求情了”,韩宜年沉眸:“大哥若是非揪着我一些与韩家无关的事情不放,后果大概也是这般,镇安府衙宽敞的很,大哥可别把自己作进去了。”
韩景同发抖,回头一看,自己派去镇安的小厮莫不是死在半道上了,还没回来。
韩宜年低头喝了口小厮奉上的热茶,不着痕迹的给了梁有才一个眼色,梁有才大腿一拍,压着气道:“大爷,再磨叽就晚上了,大爷这般赖皮,是想留着我们吃晚饭不成?”
韩景同早就怒火攻心,今日这事一出,河州境内,还有谁肯信他韩景同,还有谁愿意同韩家打交道,他支撑不住,眼中布满了红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