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一句话,彻底将韩家各房的脸皮都揭开了来。
大夫人窘的身子直抖,容歌瞧见了她埋在里面的白发,冷笑一声,年纪大了还这么爱作,真给后辈长脸。
韩景同也大概听过李伽蓝的名声,毕竟在河州一呆三年,是个韩家人都暗地里好奇,知道连李晖都管不住这疯癫的女儿。
至于疯成什么样,韩家人不清楚。
但今日一见,众人心照不宣的明白,李伽蓝不是个好打发的。
韩景同像是认栽,现在正值老太爷走鬼门关的年纪,指不定就这一两个月了,他和韩景盛看中了厚实的家业,好不容易把韩宜年的气势压下去,就等着老太爷开金口写遗书了。
要是因为李伽蓝出门后胡言乱语,拿着陈年旧事说道,飘进了老太爷耳朵里,徒生麻烦。
“爹还没醒呢,我们一大家子人,同个外人吵什么”,韩景同故作淡定的对着其他人道:“人家盼着我们生嫌隙呢,都散了,散了。”
不一会,厅上就空了,地位低嫡子一头的爷和夫人都低头回各自的院,他们就算听了不该听的,也不敢到老太爷耳边去吹风。
韩家家财都握在老太爷中肯的嫡系手中,除了韩宜年这个例外,老太爷归西,韩家就得散了,想求个安家立命,就得听韩景同和韩景盛两位老爷的,不然他们连温饱都难以维持。
或许以前还心存幻想,可今日眼睁睁看着韩宜年这个例外被老太爷当众扒开用了家法,打的皮开肉绽,连同自以为傲的产业都收了回去,其他人就更乖巧了。
一点都不敢违背韩景同的话。
等看戏的都被撵光了,韩景同才幽幽开了口,瞪着容歌,直截了当道:“一百两,你拿着就走,韩家的事本就同你没关系,别想着闹事了。”
容歌没搭话,掀了掀眼皮,瞅了大夫人一眼:“渴的很。”
韩景同胡子都气翘了,还是忍着让大夫人去斟茶,大夫人哪里情愿,开口就要骂,韩景同忽一拍桌子,怒声:“还不快去!”
大夫人瞬间眼泪汪汪,扭捏道:“大爷……”
她到底上了年纪,这副做派着实让人不喜,韩景同面色哗啦就黑了,狠狠剜了大夫人一眼,大夫人不情不愿的去斟茶。
容歌等茶上了,尝了一口,是上好的白毫,茶香浓郁,心口舒缓了,这才笑道:“大爷一百两就想把我打发了?”
韩景同:“那你要多少?”
一百两够李伽蓝在河州生活个把月了,韩景同不是个大方的生意人,他自认为以李晖的穷酸劲,养出来的女儿怕都没见过一百两。
殊不知容歌如今就算是落魄至此,也不缺那点填补生计的闲钱,时言替她私下攒了不少吃喝玩乐的产业,没被江驰禹查出来,正好派上用场了。
“我不要银子”,容歌说:“我要你们给阿娘一个公道。”
“什么公不公道的!”二夫人插嘴:“三百两,拿上钱你就回汴京去,河州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韩景盛肉疼的瞥了二夫人一眼,心里一权衡,没多嘴。
两三句话就诈出了三百两,容歌真替韩宛乐觉得冤得慌,当年她和李晖私奔后,这几个妯娌到底吃了多少好处!
“呵”,容歌字字诛心:“阿娘走的干净,如了你们的意,那份子嫁妆被你们贪吃了,这么多年,也不噎得慌,人就要敢作敢当,既然背地里做了,就别怕我捅到老太爷跟前去,届时连骨头都让你们吐出来。”
“你敢!”韩景同咬牙:“一个外人,还蹬鼻子上脸了!胡言乱语几句,你当老太爷会听你的,蓄意挑拨的我韩家家宅不宁,我看是李晖让你来的,是要气死老太爷不成!”
容歌抿唇:“韩家家宅宁不宁,还要我一个外人挑拨?好戏都当着我面唱罢了,亏心事都让我听尽了,说这话也不嫌臊的慌。”
韩景同:“不知廉耻!简直和……”
“和什么?”容歌一拍座椅的扶手,愤然起身:“和我阿娘一样?这话你怕是更加说不出口了吧?”
没有你们推波助澜,韩宛乐何至于给人做了妾。
一转眼,长随已经把银子拿来了,韩景同一脸不耐烦:“五百两,不能再多了!你拿钱立马走人。”
他一招手,长随端着银子奉到了容歌跟前,容歌没接,连看都没看一眼,倒是对门口的紫芸招了招手,紫芸埋着头小步跑过来。
她今日可算见了真正的韩家人,竟不知道夫人当年委屈离家,背后的至亲各个藏了那么多歪心思。
为了霸占产业,便能割舍掉自己的亲妹子,一别二十年,眼睁睁看她受苦,还是人吗?
紫芸走到容歌跟前,容歌说:“给大爷把笔墨铺上,给阿娘去封家书。”
“李伽蓝,你别得寸进尺!”韩景同从长随手中夺过银盘,重重摔在了容歌手边,意思再明显不过:拿着这些银子,赶紧滚!
容歌故作难为情道:“老太爷病着,我总不能死缠烂打的让他老人家从病榻上起来,也是,给受冤二十年的女儿去封信,只能让嫡亲的大爷代劳了,你若是实在不肯,我就只能想尽法子见老太爷了。”
“人逼急了,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