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收了钱就客客气气的退下了,容歌看了韩宜年一眼,眉间浅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韩宜年招手让随从过来,低声他去驾车,缓步走到容歌很前,容歌也不多留,伴步跟上。
走了两步,不知谁先笑出了声。
容歌拱手道:“上次不知是韩家三爷,失敬。”
韩宜年换了身藏蓝长衫,精明中不失稳重,竟在商才气里添了份矜贵,他笑着冲容歌回礼:“我也不知是我韩家流落民间的千金,失策。”
“你明知道我不是”,容歌面容一哂:“这些地方的小差看人下菜碟,官风太差,该好好整治整治。”
韩宜年见惯了世人敛财的各种模样,对这些倒也无什么怨气,比起这个,他更好奇容歌的身份。
于是侧眸道:“昨日可是你说,下次见面,要告诉三爷名讳的?”
容歌:“也没想到相遇是这般场景,估摸着现在告诉你,你恨不得离我八尺远了。
“那就让三爷来猜猜”,韩宜年慢慢收起嘴角,抬手推上容歌的肩,将她拦在行人的街口,垂眸启唇:“韩家小辈,三爷都认得,就算几年不回添了一二,见了我也不得恭敬称声三爷,你可不是。”
面前人忽地拿出了长辈的气势,还颇为唬人,容歌稍顿,拂开他重重搭在肩上的手,抬眼看着韩宜年:“三爷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韩宜年短促的笑了一声,摇摇头:“不太一样。”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同那个他未记事起就离家的大姐所生的,李家最是麻烦的二姑娘不一样。
容歌静默片刻,她对韩宜年是有好感的,孤身在外,有韩宜年这样的朋友帮衬,能省去她不少事,可若是将这“朋友”换成韩家三爷,就不同了。
“来,给三爷见个礼”,韩宜年淡颜同容歌对视片刻,说:“叫声三爷听听,重礼就免了。”
“……”容歌百般滋味,身边人来人往,几个人横在街口,免不了被多双眼睛注视,她多有踌躇。
韩宜年似是瞧出了容歌的不悦,蓦然一冷脸,挑眉道:“不愿意?”
容歌微退半步,拉开些距离,屈身微福一礼,温声:“李伽蓝,见过三爷。”
耳边的哄闹声像是停了,围困在容歌同韩宜年周身的气氛绷如弓弦,容歌深思熟虑,她猜到韩家多少对李伽蓝不喜,殊不知境况比她想的还要糟糕一些。
“李晖的女儿,李伽蓝”,韩宜年有些头疼,扶了一下额角,回头对随从道:“阿顺,先送二小姐回曲阳。”
阿顺应了一声,将马车牵近了些,对容歌道:“二小姐,请吧。”
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容歌无奈,这李伽蓝真是个瘟神不成,她一只脚踏上了车梯,又回身问道:“韩家三爷,叫韩什么?”
韩宜年抬头:“韩宜年,安宜之年。”
“韩宜年”,容歌说:“比那什么三爷好听多了,多谢你的马车,伽蓝择日自会亲自登门,给老太爷请安。”
韩宜年微愕:“别,李晖让你来曲阳干什么,你就乖乖顺命,千万别去拜见老太爷,老爷子年纪大了,闹心不得。”
“去不去是我的事,见不见是老太爷的事,就算是为了替阿娘赔罪,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罪该赔。”
抿紧了唇,韩宜年站在原地,看着容歌往曲阳县的方向离去。
他在外奔走这么些年,去过汴京几次,也曾在李府门前驻足,却从未见到过韩宛乐。
他成长如今,在家中私下听了不少有关大姐的事,也清楚,在老太爷跟前,“韩宛乐”三个字是最大的忌讳。
大姐出嫁那年,他还是个啼哭的奶娃娃,因是庶出,疼爱这种奢侈的东西,享的少,一直不太理解老太爷对大姐的感情。
现在想想,对老太爷而言,大姐于他,绝不是一个出嫁的女儿而已,这是他捧在手心里都不舍得放下的小公主,一朝瞎眼跟错了人,老太爷痛心了半辈子。
李伽蓝性子卑劣,韩宜年听闻她在汴京闯下了弥天大祸,三年前就被送回了曲阳休养,生活清苦,韩宜年私下听老太爷身边的管家念叨过几次,说什么瞎了眼瞎了眼……他便着人往乡下送过几次银子,接济一二。
当时若有人跟韩宜年说,让他去同李伽蓝打交道,认识认识这素昧谋面的外甥女,他是万万瞧不起的。
可现在,韩宜年亲眼见到的李伽蓝性子敏慧,双眼清明,谨言慎行……这样的人,能在汴京犯下什么大祸,或是惹上了什么让李晖忌惮的人,不得不把她送到曲阳来?
什么人能有这般大的能耐?
汴京的官数不胜数,韩宜年埋头一想,能耐大的还真不少,可针对的人就有些说不通了,李伽蓝身为一个七品小官的庶女,刻意为难她岂不是自降身份,传出去也让人笑话。
或者之前关于李伽蓝的传言都是假的?空穴来风?
韩宜年收回思绪,后一步回了曲阳县,他本就打算回家,结果在河州耽搁了半天,心下琢磨这李伽蓝这事要不要同老爷子说一声。
车子进了曲阳县内,道路便崎岖了很多,不过容歌已经被颠习惯了,眼看着到了傍晚,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