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亮,荔宅众人就忙碌起来。
如今荔宅里的人不多,除了荔知三姐弟,便是嘉穗和黑火,以及一个风瘫的荔老夫人。
荔宅风景优美,上一个主人是前朝的王公贵族,庭院风格低调却又雅致,尤其是后院那每根圆柱上都画着惟妙惟肖紫藤花的游廊,每次走入游廊,都像是站在紫藤花开的春天里。
她将主院留给了荔老太太,自己和嘉穗住在东跨院,荔象升兄妹以及黑火则住在西跨院。
荔知对荔老夫人没有什么感情,严格说来,比对主母王氏还要更加没有感情。如此分配,并不是尊老爱幼,不过是免掉一个未来受人指摘的弱点罢了。
荔知站在门前,监督宫中来的人将崭新的牌匾挂上宅门。
荔宅一字,在将明未明的天空下发着耀眼的光。
“小姐!”一个急切而惊喜的声音,让门前的荔知和嘉穗一起转过了头。
嘉禾背着一个小布包裹,一路小跑而来,还未到眼前,荔知便已经看见她眼中的泪光。
“小姐!”
嘉禾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荔知紧紧抱入怀中。
寻常奴婢肯定不能如此对待主子,但是嘉禾……她和嘉禾,原本就不能以单纯的主仆关系相论。
荔知感受着嘉禾身上熟悉的气息,眼睛也不知不觉酸了。
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落泪,便笑着说起了俏皮话。
“好你个嘉禾,我昨日来的京都,你怎么现在才来?”
“小姐你又不知道!我昨日一接到消息就出发了,一点儿没耽搁!”嘉禾叽叽喳喳地说,“那驾车的老汉都被我催烦了,让我嫌牛走得慢,就自己到前边拉!你说这是什么道理?我可是付了钱的!当即,我就在车上和他大吵一架,然后……”
两年没见,嘉禾依然如初见那般开朗洒脱。荔知微笑着,耐心地倾听着这阔别已久的可爱牢骚。
嘉穗和嘉禾,就像她和双生姊妹一样,也是一对如出一辙的孪生子。
嘉穗沉稳,所以做了荔知的贴身奴婢,嘉禾活泼,所以做了荔夏的贴身奴婢。如今这两人已经合为一个整体,可惜她,却是再也找不到缺失的另外一半灵魂了。
正好牌匾也装好了,荔知领着嘉穗嘉禾进了院子,踏上那条开满紫藤花的游廊。
“小姐,以后我住哪儿?”嘉禾兴奋地问道。
“你住在西跨院,以后,你就是慈恩的贴身侍女。”荔知说。
“什么?”嘉禾一惊,下意识道,“我不去!”
“嘉禾,你不听我的话了么?”
“我当然听小姐的话,但是——我不去,我要留在小姐身边!”嘉禾停下脚步,又生气又委屈地看着荔知,“我才刚见到小姐,为什么小姐就要赶我走?我原本就是——”
嘉禾虽然性子急,但并不傻。后面的话,因为荔知倏然投来的眼神而吞了下去。
“同在一个院子里,也能叫赶么?”荔知冷静地反问。
嘉禾说不出话来,眼圈慢慢地就红了。
荔知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诚恳道:
“你和嘉穗,就像我的左膀右臂。除了你们一人,我还能信任谁呢?”
嘉禾泫然欲泣地看着她:“小姐可以让姐姐去慈恩小姐那边。”
“我这么安排,当然有我的用意。”荔知说,“你能像照顾我一样,照顾好慈恩吗?”
嘉禾见荔知心意已决,只好点了点头。
“我答应小姐就是了……”
“嘉穗的卖身契,我已经从鲁府拿回来销毁了,你们姊妹一人,如今是完全的自由身。虽然明面上我们是主仆,但私下的时候,”荔知的另一只手牵起嘉穗,“我们是姊妹,好么?”
嘉禾没多想便点起了头。
荔知笑道:“如今你来得正好,等你安顿下来,我有事请你去办。”
“是什么事?”嘉禾急眨了几下眼睛,一副已经等不及要派上用场的模样。
“你替我去衙门,找一个叫甄迢的人。他曾负责过流放押送。你找到这个人,帮我送一封信给他。”荔知说,“嘉穗,我也有件事拜托你。你带着钱,去牙行买一些可靠的人回来,让他们在宅子里各司其职。最好是无牵无挂的孤儿,或者整家卖身的人。”
“我知道了。”嘉穗点点头。
嘉穗办事稳妥,当即她便出门跑遍了整座城的牙行,在夕食的时间点,带回荔知所要求的的十一名卖身的贫苦人家。
有孑然一身的孤儿,也有揭不开锅不得不一家为奴的庄稼人。
荔知对他们并无太多要求,只要忠心便可,她让嘉穗当府中的大管家,替她管理这些新来的下人。
风瘫的荔老夫人,她未去探望过,只听说有些不安分,还想要摆当家老夫人的架势。在荔知回京之前,她一直住在早年前已经分家出去的一儿子家里。
荔知的这位叔父也不是普通人,听府中的老人说,叔父荔乾同比父亲荔乔年更会读书,可惜的是为人迂腐,不如兄长八面玲珑,官至六品便停步不前,荔乔年出事后,他便辞官回家了。
他的儿子,倒有些本事。年纪轻轻,便已至六品千牛备身,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