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坤手中的茶盏搁在了长几上,声音不轻不重,刚好打断萧予若的话音。
“予若,坐下。”萧坤紧缩双眉,沉声道,“九郎本就是云陵萧氏的宗子,既定的萧家少主,他如今也已经十五了,试着接手族务也是理所应当。”
萧坤沉吟须臾,又道:“纵使没有今次的变故,我也是这般打算的。”
“父亲,他还只是个孩子,又这般……”
闭目养神的萧予之缓缓睁开了眼睛,慢声道:“二伯父言之有理。”
萧坤颇有些意外地看向萧予之,眼神晦暗莫测。
萧予若便没有萧坤沉得住气了,不可思议地怒瞪着萧予之:“二哥,你……”
萧予之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面带迟疑道:“凡事不可只看浮表。”
也许,他们从前太过忽视了这个不声不响不争不抢的孩子,这孩子与他们往日的印象可不太一样。
“我怀疑……”话说一半,萧予之忽然扫了眼还在厅中服侍的下人们。
萧坤立刻出声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萧予之了然,看来二伯父与他有着同样的想法,在萧予若催促的眼神中,他压低了些许声音,徐徐说道:“我怀疑六娘的孩子……没有死。”
“什么?”萧予若声音猛地拔高。
一个杯盏从萧坤的方向向他砸了过来,在他脚边砸得粉碎。
萧予若猛然反应过来,掩了掩唇,又忍不住哑着嗓子道:“这怎么可能?我们都是亲眼看着他将那死婴抱到林鸢面前的,若孩子未死,那林鸢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萧坤望着他,若有所思:“你安排的大夫和稳婆都被九郎给捆了,那究竟是何人给六娘接生的?不是说六娘难产,当时状况十分凶险吗?”
“这……”萧予若神情呆滞,睁大眼睛眨了又眨。
是啊,究竟是谁给六娘看诊接生的?还有秦二家的媳妇儿也是。
屋中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直至一阵敲门声将这沉默打破。
“堂祖父,清晏有事要说。”
随着萧清晏推门而入,厅中三人皆是一怔。
萧坤错愕地望着后面那七八个被五花大绑塞着嘴巴的奴婢仆役:“九郎,你这是做什么?”
“唔!唔唔,唔唔!”其中一人挣扎着向萧予若求救。
其他几个下人萧予若叫不上名字,可此人他却是再熟悉不过的,正是他的贴身随从刘平。
“刘平?这是怎么回事?九郎,你又要做什么?”
大厅的门被关上,十几名北院的护卫牢牢地把守在门外。
萧清晏举止有度,态度恭谨地行过礼,这才从容地说道:“堂祖父,清晏已经命人慎重调查过,这几人都是刻意混入我萧家的探子,就在今早林鸢上门时,北院的护卫发现,这几个人企图趁着前院混乱,偷偷潜入北院,似乎是想寻找什么,于是便立刻将他们拿下了。”
萧坤还未开口,萧予若便不悦道:“那刘平呢?他当时可一直都跟在我身边。”
萧清晏微微侧身,凤目直视着他,平静无澜:“他的确没有偷偷潜入北院,因为他当时正忙着将萧家内院的消息传递给林鸢。”
“唔,唔唔唔。”刘平嚷着,意识到没人能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便冲着萧予若拼命摇头。
萧予若始终无法相信,因为刘平跟了他许久,一直都忠心耿耿。
“你有何证据?”他问。
萧清晏语气平缓:“三叔可有想过,林鸢是如何知道六姐要早产的?”
萧予若怔住,他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当时林鸢登门,他恼恨萧清晏给萧家惹来麻烦,便怒气冲冲去内院寻萧清晏,之后两人便一同到了前院,途中萧清晏将六娘早产的消息告诉了他,后来……
“当时我与三叔到了前院,我应付林鸢,依稀记得当时三叔似乎与堂祖父说过话。”
“没错,正是那时予若悄悄告诉我,六娘要早产了……”萧坤说罢,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射向刘平,“我明白了,当时旁边除了我和予若,便只有钱管家与你。”
萧清晏抿唇浅笑,看向萧予若。
话说到此处已经十分清楚了,当时钱管家听到这个消息后可是忙得很,既要按照萧予若的吩咐,去找大夫和稳婆来舍小保大,又要私下去给秦二做“思想工作”,这个大忙人根本没有接近过林鸢。
只有刘平!
萧予若倏然想起,那时候他揪住刘平,本是想问九郎去了何处,可现下想来,刘平当时的反应惊吓得过了头,那分明就是心虚!
“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萧予若本就一腔愤懑无处发泄,气急了,上去一脚将刘平踹倒,“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勾结外人?”
刘平不再挣扎了,也不再“唔唔唔”地求救,他忽然变得异常安静,眼神中甚至带着阴冷不屑。
“他不是勾结外人,”萧清晏道,“因为他原本就是南阳长公主安排进来的细作。”
杨太后和这位长公主殿下可真不愧是亲母女,连做的这些勾当都出奇的一致。
“什……”萧予若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