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梁国一百一十二年四月,应阳城。
秦不平将军过寿,各级官员带着家眷来到将军府祝寿。
姒齐跟着母亲还有三个姐姐第一次抵达秦将军府,她穿着桔梗色的春裙,头发挽着双螺髻,绑着蓝色的缎带,漂亮得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可她不像姐姐们那样规规矩矩地坐在宴席上听夫人们聊着家常,而是悄悄跑出了宴会大厅,像个小猴子般在将军府里到处乱转。
“姒齐?你怎么在这?”忽然一个男孩子出现在她面前,一下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男孩子穿着青色的锦缎劲装,在梧桐树斑驳的树影下显得格外高挑英俊,眉目间英气十足,
“田辰,你挡着我做什么?”姒齐不服气道。
田辰黑着脸:“你怎么还是这么没规矩,所有女孩都该待在秦夫人的院里,你怎么能乱窜呢?”
姒齐不服气道:“你不是也没有在前厅吗?凭什么说我?”
“我是男孩子,自然和你们女子不一样。”田辰道。
“得了吧。”姒齐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说着就要走,根本不理会他。
田辰见姒齐这幅态度,怒道:“姒齐!像你这样目中无人毫不知书达理的女子,我是绝对不会娶进家门的!”
姒齐停住脚步,瞪向田辰:“咱们的婚约是我爹和你爹擅自做主的,你以为我就想嫁给你吗?我巴不得你家退了婚呢。到时候整个大梁的公子哥儿,我喜欢谁就嫁给谁,才不要在你这棵榆木上吊死!”
“你真的这样想?!”田辰生气地问道。
姒齐双手叉着腰,非常大声地说道:“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才不要嫁给你,永远都不要!”
“哼,你才是我死都不会娶的女人!”田辰怒目圆瞪,气呼呼地大声嚷道。
姒齐咬着牙,浑身都颤抖起来,眼圈也跟着红了,抬腿猛地撞过田辰的肩膀,哭着跑走了。
乱跑了一通,待姒齐抬眼四周望时,却发现自己在将军府里迷路了。
她正着急,却看见不远处有一大片海棠花树,东风过,海棠翠枝摇摆,粉白色的花瓣洒落天地,一时间落英缤纷如梦似幻。
看到这幅场景,姒齐当即愣住了,沉醉在这漫天花语之中。
接着有一个风铃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是谁?”
姒齐倏然回头,花语中,一个穿着海棠刺绣翠鸟纹襦裙的女孩正疑惑地看着她。那女孩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圆圆的脸蛋,带着春风一般的笑意。
“小女名为姒齐,太史令姒知行家四女。”姒齐回答道。
“姒家四女?”女孩想了想,好像想起了什么,“你是姒知礼姑姑的侄女?”
“嗯?你认识我姑姑?”姒齐意外道。
“姒姑姑是我的老师,教我读书。”女孩走到她身边,抬手帮她擦干眼泪,“你怎么哭了?”
姒齐吸吸鼻涕,坚强道:“没事,不是什么大事。”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犹豫了一下,笑着回答道:“你可以叫我晚晚……”
十年过去,姒齐已经完全不记得那个在秦不平将军府上和她玩了一下午的女孩,那是她们唯一一次见面。她甚至不知道那女孩到底叫“婉婉”还是“绾绾”,亦或是“婠婠”……后来她连这个名字也忘了。
十年后,江南玉衡大狱。
姒齐站在牢门前,看着牢狱中被锁链锁住的田辰,目光冷得像冰,开口道:“田辰,大梁亡了,北戎已经彻底占领了这里……我也已经宣誓效忠北戎宁王。”
田辰斜眼看向姒齐,带着血污的嘴角勾起轻蔑的冷笑:“恭喜啊姒尚宫,大梁虽灭,可你还可以加官进爵,真是厉害。你这是来向我耀武扬威,还是来劝我归降北戎?我劝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我不仅不会屈服于你,也不会背叛大梁!”
“田辰!”姒齐吼道,“宁王殿下有令,但凡梁臣如若归降则可免死罪!陛下已经薨了,大梁也亡了,你还有什么可坚持?!”
“哈哈哈哈……”田辰带着满腔恨意看向姒齐,“姒齐!大梁为什么亡了!你自己说!大梁为什么会亡了?!”
姒齐靠在大狱的栏杆上,眼泪滴落在泥泞潮湿的地上,泣不成声:“……田辰……所有人都降了……你也放弃吧……至少那样你还可以活着……”
“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不忠不义吗?!身为大梁将领,只有死,没有降!”
田辰像看仇人一般看着姒齐,她抱着自己的肩膀,慢慢地顺着栏杆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胳膊中,悲凉的哭声在空荡的牢房内回荡:“田辰……我知道我错了……”
“呵呵,错了?”田辰讽刺地笑笑,“姒尚宫还知道错,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从来听不进别人说什么,自傲又自负,你怎么可能还知道错?”
姒齐抬起头,看向田辰的眼睛,斥责道:“还不是因为你!是你说我没有规矩,说我不知书达理,说我是你打